梦 回 清 明 情 悠 悠

张文霞

　 清明时节泪如帘，哀思一片入心田。遥忆往事心惆怅，低头叩首诉衷肠。

年复一年，转眼间又是清明节，一踏上故乡的土，就想起了从前从这里经过的一幕，同样的路，异样的情。昔日一踏上这条小路，就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了，那喜悦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家的。可现在母亲走了，再也没有母亲的笑脸相迎，我能去的地方只有父母长眠的那块墓地，走在去往墓地的路上，心中倍感凄凉与酸楚。我极力调整心绪，用手纸拭去不由自主溢出眼眶的泪水。临近墓地，须不知几位姨娘已早早来到，她们簇拥在墓前，又在哭诉着姐妹之情，她们的追怀让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我的外公是一位知书达理的老裁缝，一生忠厚、老实，大多一身缝缝补补，从未做过粗活，重活，为人仗义疏财，生平乐观向上。外婆是一位贤淑、善良的裹脚女人，但气节风骨，平日操劳十足，从不低落人家之下。外公外婆生有七个女儿，当时村里人传言她们是“七仙女下凡”。母亲是长女，由于家中没有男丁，外公外婆都不曾下地劳作，加上母亲个子又高又壮，所以母亲从小像个女汉子一样担负起家庭的重担:挑堤挖河.耕牛耙田.砍柴挖藕.板砖烧窑等等，男人的活母亲样样在行。众多姨娘也毫不示弱，以母亲为领头雁支撑这个大家庭，饱经风霜的岁月让这群“铁娘子”受过不少委屈和歧视，所有的一切外婆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一向乐观的外公总本着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所以对女儿的生活起居都不怎么操心，对她们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就靠自已的手艺拿回几元钱回来过日子也是最大的功劳了。殊不知一向好强的母亲就像她们的娘一样，时刻关心照顾着妹妹们的生活，她们长大出嫁以后，母亲也时刻牵挂着她们，为她们当家主事，出谋划策，她们有什么事也与母亲商量定夺，母亲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啊 ！

　　

二姨抹了一下泪水说：我喜欢坐茶馆打牌，每次打牌碰见大姐，她都要狠狠地教训我:“你这个不想好的，又去打牌啦，你怎么不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啊？”每次大姐教训我，我都难为情地低下头，可我不争气啊，总戒不掉这个坏习气。

我的大女儿(三十多岁)因为心肌梗塞突然离去，当时我悲痛欲绝，真不想活了，想随着女儿一起离去。是大姐多次去安慰开导我，鼓励我坚强地活下去。大姐说我们七姊妹决不能散啦，你就是我的亲人啊！我们要相互做扶帮呀！

可现在大姐走啦，再也没有耿直的大姐来指责我关心我啦！我心里痛啊！

三姨捏了捏鼻子说：(三姨留在家里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每天早上我上街去买菜，都要到大姐的豆腐摊位前聊上半天，聊生活琐事，高兴的事与大姐分享，烦心的事向大姐倾诉，得到大姐的宽慰。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要与她商量，尤其是外公外婆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等问题都由大姐来操心安排。我们家做事请客也请大姐来帮忙烧火做饭，谁家里闹矛盾大姐也出面协助调解，她非常公正无私，从不偏袒任何人，谁做得不好就批评谁。

你的舅舅身高一米八，身强体壮，能言善道。如果家中舅舅做的不好的时候，其他几位姨娘都不敢得罪他，更不敢说他的不是。可大姐不惧怕他，此时她像一位威严的父亲与舅舅理论，甚至与舅舅捶桌子，摔板凳，争个面红耳赤。

三姨哭诉道:大姐走啦！我上街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啦，再也没有人陪我聊私心话了，我心里的话向谁诉说呀？再也没有像娘一样的大姐来关心疼爱我啦！我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啊！　　

四姨早已泪水蒙眬说: 你的四姨夫虽然很勤劳，但人很粗犷，不怎么操心家里的事。大姐特别能干，又会过日子，她便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家大小事情都有大姐替我们操心分担。

我们家砌房子时，大姐不仅给我们经济上的帮助，更多的是帮我们出谋划策。我们做房子需要的钢筋，水泥，木料等都是大哥(我父亲)算好了，大姐买好后直接装车运到我家里的，让我们少操很多心。

　 我生病住院后，大姐做豆腐生意虽然很忙，但她心里时刻挂念着我呀，一有空就搭车到医院和家里去看望我。可我的母亲却从来没有去看过我一次，是大姐像娘一样无时无刻在关心我，心疼我这个姊妹呀！

当我看到坚强能干的大姐突然瘫痪在床时，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我心痛地依偎在大姐的头前，抱着大姐的头痛哭流泪……

五姨两手一摔哭道：我居住荆州，生活条件比较优越，是唯一一个不让大姐操心的姊妹，可是大姐经常打电话向我们问寒问暖。我每次回娘家，大姐都特别高兴，就像娘一样热情地招待我，并给我们捎去自家种的农产品，其她姨娘也是一样，给我捎一些红豆，土鸡蛋等。一到冬季，大姐就会想办法托人给我们家捎去自己亲手做的腐豆腐，千张子，腊霉渣，因为她知道我的孩子们爱吃这些。

大姐走啦，再也没有像娘一样的大姐来迎接我啦，我们家再也吃不到大姐亲手做的千张豆腐啦，我好想我的姐娘啊！

　 六姨脸色悲切：你们都知道我从小生性善良，性格懦弱。在婆家辛苦劳作，却倍受委屈，得不到尊重。大姐最心疼我啦，说我老实受欺负，总为我鸣不平。有时为了我们的家务事，甚至和六姨夫大吵，以至好久都不理睬。为此大姐也受过不少怨气。

大姐每次看到姨娘们对孩子要求不严，对孩子娇惯宠爱时，她总是毫不留情地当面训斥大人和孩子:“骄儿不孝，孝儿不骄。”“你们做儿女的也要体谅体谅你们的妈妈，她们都很辛苦的！”

我们明白:“讨嫌"的大姐是心疼我们呀，她是希望我们的儿女都要有孝心呀！

　　

小姨只是拼命摇头呜咽：我是家中最小的，(小姨和我同年，只大我七天。)初中毕业后我就离开父母独自去广州打工。一生经历坎坷，吃尽苦头。现在定居香港，虽然生活比较富裕，可是大姐心中永远放心不下我呀！她时常对我唠叨:你一人在外，举目无亲，没有亲人在身边很孤单啊！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但自已照顾好自已。她总是千叮嘱，万嘱咐，可以看得出大姐对我充满无限牵挂疼爱之情。

( 母亲也时常对我念叨: 她非常感谢小姨多年来对外公外婆外经济上的帮助，让两位老人衣食无忧，能够安享晚年。小姨的帮助减轻了姨娘们的压力。现在两位老人虽已九十多岁的高龄，身体却依然很硬朗。)

　 令我痛心是大姐病重瘫痪时，正是腊月春运高峰期，我听到消息后，坐立不安，立马坐飞机从香港赶回来见大姐最后一面。可此时的大姐嘴不能言语，大脑没有思维，脸部没有表情，眼睛没有眼泪，也没有痛苦，仅没有说上一句话。我们几姊妹依偎在大姐的床前，看到大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再也不能像姐娘一样来迎接我们啦，我们悲痛交加，痛哭流泪，泪如雨下……

我们感激大姐对我们无私的奉献，同时也深表遗憾，大姐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遗憾终身啊！

母亲走啦，姨娘们深深地追忆，悔恨与自责，公正与无私。姨娘们真切的回忆让我更加泪水涟涟。

　　

母亲走啦！彻底地把我们都放下了，再也不用照料外公外婆的饮食起居啦，再也不用操心姨娘们的家务琐事啦，再也不用伤神她儿孙们的生活烦事啦，再也不用为儿女们起早贪黑地劳作啦！

母亲，您辛苦了！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您在天堂好好安息吧！

清明时节故人忆，绵绵思绪难自己。回忆往事情依依，更添悲情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