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片/文字:涓涓溪流</h3> <h3>前几日午后,出去办事儿,在一个老旧小区的拐角,看到一对炸爆米花的老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在小摊前逗留了好一会儿。从放料、加炭、摇葫芦……直到一锅爆米花新鲜出炉……</h3> <h3>燃烧的炭火、面容黢黑的老人、"嘭"的一声巨响、香喷喷的爆米花,如同一双熟悉的手,牵引着我,回到了久违的童年。</h3> <h3>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六七十年代,零食的品种屈指可数。农村的孩子,几乎更不知道零食为何物。饿得慌的时候,爬上凳子,胆颤心惊地从挂在房梁的篮子里捞块饼,趁大人没看见,夹上酱豆、咸菜,或是地里拔颗大葱就着,狼吞虎咽下了肚,这,就算是吃了零食。大人若是看见,免不了一顿数落,因为那饼子也不是很宽余的,是留着一大家子人当作晚餐的。</h3><h3>没有稀罕零食可吃的日子,我们也不会闲着。春天野地里的茅草根、初夏树上的槐花儿、秋后的红薯、玉米杆子,但凡能吃的,我们都会千万百计地寻了来,烧烧、烤烤、咂咂……味儿虽然寡淡了些,但嘴巴却也似乎未曾寂寞过。为了吃,挨过打,受过骂,挂过彩。吃,成了对童年最深刻清晰的记忆。有些事儿,至今说来,仍有几分心酸,几分难堪。</h3><h3><br></h3> <h3>爆米花,算是小时候一年难得吃上几回的零食之一。真正意义上的零食。</h3> 农闲时节,天气睛好的日子,女人们在屋门口纳鞋底儿,拉闲呱;男人们聚在场院上晒太阳、侃大山;孩子们在人堆里蹿来蹿去的,没个消停。<div><h3>冷不丁儿的,村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h3><div><h3>"炸花子的来喽!炸米花喽!”孩子一下子沸腾起来,奔走相告。</h3><h3>“小鬼孩子,就知道念叨吃!去,赶紧去家舀玉米去!炸一锅!”大人们一边数落着贪吃的娃儿,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毛两毛的票子塞到大点的孩子手里。</h3><h3>孩子们得了特赦,飞一般家去,舀了米,屁颠颠地奔了村头。</h3><h3><br></h3></div></div> <h3>村头的空地上早已围满了孩子,叽叽喳喳的。蓝边粗瓷碗、掉了漆的搪瓷缸,一溜儿排开,孩子们紧紧盯着自家的家伙什儿,默默地数着排在自己前面的还有几个……</h3> <h3>干这个营生,烟熏火燎的,大概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大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h3><h3>一台简单的机器、一条黑乎乎的布口袋、一个炭盆、一个放钱的小木盒(又可当板凳用)、一个风箱,便是全部的家当。萧瑟的冬日里,一根扁担挑着,四里八乡地跑。村头路边,一块稍稍平整的空地,支上摊,不用吆喝,就开了张。</h3><h3>风箱呼哧呼哧地响,火越来越旺,映红了炸花人满是皱纹的脸。他眼睛盯着压力表,一手不紧不慢地摇着铁葫芦的把儿,偶尔腾出另一只手拨弄拨弄炭火,认真,专注……</h3><h3>炸好一锅,大约只是需要八九分钟的样子吧,却似乎格外的漫长……</h3><h3>孩子们挤挤抗抗地,拼命地向前凑。大概是怕烫着孩子,老人偶尔会喝斥几句,但并不狠。孩子们稍稍后退了一下,很快又挤上前去……</h3><h3>终于,老人站起身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抽出根铁棍,别住铁葫芦嘴上的卡扣,一只脚踩住葫芦的颈脖儿……</h3><h3>顿时,周围安静下来。孩子们屏住呼吸,个个小脸涨得通红,双手捂着耳朵,趔趄着往后退。</h3><h3>"嘭"……随着一团升腾的白雾,小小的、硬绑绑的玉米粒儿经历了烈火的洗礼,摇身变成了脆香硕大的爆米花,它们汹涌而出,如同子弹出膛般,一头钻进张开大口的圆筒子里。倾刻间,连着圆筒的另一端软塌塌的布口袋一下子来了精神,拖着胖胖的身子,气鼓鼓地在地上扭来扭去……</h3><h3>爆米花的小主人早以严阵以待,还没等这家伙完全冷静下来,就跑上前去,麻溜地解开长布袋儿,把这份期待以久的幸福装进自家的篮子里……</h3><h3>香味儿弥漫开来,个别淘气的玉米粒儿用力过猛,冲出布袋,掉在了地上,孩子们一拥而上,飞快地捡起、飞快地塞进嘴巴,生怕别人抢了去。</h3> <h3>那个双手粗糙、头顶白雪的老人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在接下来好一段日子里,他带给孩子们的是一个又一个甜蜜的梦……梦里的爆米花更加香甜,尽管,那只是因为加了一种叫糖精的东西……</h3> <h3>从午后一直到天擦黑,村头都热热闹闹的,去炸米花的孩子一拨又一拔……</h3><h3><br></h3> <h3>一声声巨响,成了一首首最动听的乐曲,热闹了寂寥的冬日乡村;一盆小小的炭火映红了孩子们营养不良的小脸,照亮了贫困年代孩子们的童年时光;一颗颗香甜饱满的爆米花儿,陪伴着我们度过缺衣少食的儿时光阴,带给我们永远难以忘却的记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