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哀痛保卫南疆的英烈们!
纪念《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四十周年!
人间文武事
虚文愁发展
弱武忧安宁 <br></h3> <h3><font color="#ed2308">一、情系解放军</font></h3> <h3>儿时,和同伴们放学回家,见到解放军叔叔,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很是羡慕。我们跑前追后,边做姿势边大喊:“立正,敬礼,跑步走”,我那穿帮的鞋被抛去好远,那少先队礼改装的军礼,那调皮样的怪脸蛋,逗得那解放军叔叔哈哈大笑,不时地拍拍我们的脑袋,牵着我们的小手,并叮嘱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后也可去当兵,保家卫国。</h3><h3>分别时,我们望着那解放军的背影,仍沉浸在与他的嘻闹之中。
当时,解放军令人神往,门框上红字的“光荣之家”牌匾,曾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数年后,我二哥当兵,我家也有这样的匾,我突然高兴起来,哼!你们神气什么?我家也有匾!
过年前,大队书记带领一班人来我家慰问光荣军属,大概是猪肉二斤(当时猪肉0.77元一斤),红糖一包等。周边人很羡慕:他家又有猪肉吃啦!
当时,我们所看的电影大多是:《地雷战》、《地道战》、《渡江侦察记》、《英雄儿女》等。《地道战》中那句:“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许放空枪,不许放空枪”;《英雄儿女》中王成的那句“我是王成,我是王成,为了胜利,向我开炮,向我开炮”的誓死如归的英雄气慨;《渡江侦察记》中的侦察连长和女游击队队长等英雄的光辉形象与舍身为国的精神,至今还深入脑海,估计一辈子难以磨灭。
英雄的力量,就这么无穷尽!
少年时,农村课外书籍少,但读后大有收益。如《红岩》、《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林海雪原》、《烈火金钢》、《野火春风斗古城》、《薛仁贵征东》、《隋唐演义》、《三国演义》、《水浒传》、《杨门女将》等。看完《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特佩服保尔.柯察金,意志如此坚强,也为作者尼古拉 .奥斯特洛夫基的神来之笔所倾慕,椐说,这本书影响着我们这一代人。看完《林海雪原》,既佩服杨子荣的英勇与机智,又佩服少剑波的年轻有为,20多岁就当上团参谋长,有勇有谋地带领小分队去剿匪。我想,长大后要去当兵,也弄个团参谋长干干。
1969年,英雄人物李文忠所在的江西6011部队来我县招兵,我因是初中文化,在当地算个“秀才”,学了“赤脚医生”,以针灸治疗小儿麻痹症患儿等,取得较好疗效,公社卫生院长曹云坤很器重我。因表现好,工作有成绩,遂以“三结合”的形式担任公社整团领导小组副组长,整党领导小组成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主持全公社的整团工作会议,看到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感到兴奋。母亲对父亲说:“三伢子要抛头露面了,你弄点钱给他做套好衣服装点门面吧”。父亲是老共产党员,在1950年土改时担任了乡农会主席,在当地有些威望,想借几元钱较容易,因而爽快地答应了。</h3><h3>不久,县卫生局让我参加征兵体检组,并列席共产党的县“九大会议”。我穿着父亲置布给我做的新衣服,哼着“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的歌步入会场,那个神气劲回味起来,至今仍觉幼稚好笑。开幕式上,三个穿军装的人坐在主席台正中,那红色的五角星与领章格外显眼,据说中间那个是县武装部的林政委,参加过解放战争与朝鲜战争。我不觉肃然起敬!
会后,我配合专检外科,趁机与接兵部队首长打得火热,他们要我去当兵,但被公社武装部长拒绝了,说这小家伙是我们的培养对象。接兵部队副指导员给我出主意,告诉我先在县里隐蔽,待新兵上火车时混上车去,到部队后新兵重新体检,有退兵的名额就把我补上去。我兴奋地照办,悄悄地行动,混上闷罐车厢后,因没换军装,只能躲在换了军装的新兵背后,因为我给他们做过入伍体检,所以都认识我,一个个极力掩护我。闷罐车不透气,我刚露头透气时,被县武装部参谋吴章九发现了,吼道:“小黎,你这家伙真大胆”!一把把我拉下车,当场令专人“押送”我回家。接兵部队的副指导员远远地看着我,一脸的无奈,我渴求地望着他,但他无回旋之力,那种失望的沮丧难以言表,后悔为什么要露头呢?为此,公社武装部长胡宗健挨了个全县通报批评,他也严厉批评了我,懵懂的我倒也觉得无所谓,有时,也想起好笑,遗憾的是没当上兵。
1970年,解放军汽车46团来我县招兵,我又参加了征兵体检组。这次,接兵部队的副指导员王炳清利用当时部队的威望,强行要求公社武装部放人,否则就要到县武装部去告状,告你们不顾全大局,不支持国防建设。公社武装部长说,这个人是我们的好苗子,就是不放去当兵,我看那个副指导员能把我们怎么样?这话传到副指导员王炳清的耳朵里,他很生气的较起劲来,说这个新兵我要定了,否则,你们公社的三十个兵我一个也不要。最终,公社武装部妥协了,最后一个才确定了我参军的名额。</h3><h3>新兵集中在县里,一名新兵在运兵车厢上一拍,火车一鸣笛,他说,这家伙好大脾气,一拍就大叫,我们笑得直弯腰,因为他没见过火车啊!
王炳清老首长在1979年率领汽车46团一营参加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前些年我还专门宴请了他,叙谈当年趣事,不时笑声朗朗!他告诉我,接兵部队的首长个个都想接到优质新兵,回部队后好对首长们有一个圆满完成任务的交差。<br></h3> <h3>作者新兵照</h3> <h3>穿上新军装,有一颗红星、两面红旗了,儿时梦想成真,以后探家,嘿!来看呀,你们该羡慕我了吧!
新兵班副班长的我,干得比别人更起劲。分到卫生队当卫生班副班长,不久当了班长。除正常工作外,晚上与节假日,不是自学数理化丛书,就是疏通水道,脱光上衣,将深40—50厘米臭水沟里的污泥和树枝捞上来,厕所大便满了,我来吧!路不好走,领着卫生班的人干,釆集中草药,选最重的扛,扛回来后累得筋疲力尽,瘫软在床上,好久才缓过劲来。
两年多,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了。三个月后,第一军医大学分配我团一个上大学名额,据说是兵员推荐,领导批准,文化考核。三人中竞选一个,最终定我上场考试,一举得中(自学数理化自学丛书起了大作用)。当时,感觉平淡,与穿军装时的兴奋劲相比,相差甚远,也没立刻告诉家里我上大学了。
毕业后,分配到解放军第一六七医院外科,不久便成为重点培养对象。我生活很规律:出操、政冶学习、医疗工作,体育锻炼,在宿舍看书学习至深夜。在当时的单身男士楼(戏称和尚楼,女士楼戏称尼姑楼)里,我和一药剂师学习最刻苦,经常至凌晨才休息。在书堆里浅游,曾出现二次神奇的现象:一个周末,我一口气读完一本《人体与思维》的书,便去买日用品,到了小街,看到驴子拖着一板车瓷器(醴陵特产),赶车人吆喝着往前走,多名路人挑着筐子,装些青菜等物赶路,我注视他们,感到地球上的一切是那样的木然与陌生,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到了商店,掏出钱,买了日用品,店家找回零钱,虽自然地按程序完成了,同感木然并难以理解,就像外星人来到地球一样的新鲜。回到宿舍后,好久才回过神来。
又一次,医院挑了八名军医参加英语提高班,请了一个毕业于解放前湘雅的老师教授我们,晚上学习英语到深夜。梦中,我坐飞机到美国,聆听一所大学教授用英语讲课,其授课内容,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能听懂,那个高兴劲甭提了,醒后才知南柯一梦。实际上,我英语听力水平非常差,梦中的与实际的要高出好几倍。
大多时间用于学习与工作,晚上做梦经常是有益内容,醒来大多记不住,为此,在床头放上笔与记录本,一旦醒来,拉开灯就马上记在本子上。抓紧时间学习,知识长进不小。那时,为了学习,虽薪金每月50多元,还定了五种医学杂志、《健康报》等。
院领导夜间查岗,常看到我宿舍深夜灯光明亮,有时也进入我房间了解我所看的书籍和相关情况,并探讨有关问题,特别关心我,尤其是谢春光副院长。<br></h3> <h3><font color="#ed2308">二、战前的思虑</font></h3> <h3>越南,先抗击法国,后抗击美国,从1945年到1975年,打了30年的仗,自认神武,在前苏联唆使下,妄想称霸东南亚,侵略柬埔寨,驱逐我国二十多万华侨,威胁我南疆,置本国人民生死而不顾,不考虑本国发展与改善民生,属极大的战略错误。<br></h3> <h3>越南当局驱逐我国二十多万华侨照片</h3> <h3>我的一位1960年后入伍的战友,抗美援越中,在越南潮湿的猫耳洞里蹲了数天,无水洗,少水喝,内裤裆里的那个家伙,不听话,不争气,奇痒难比,奇痛难忍,奇臭难闻,手一摸,全是血。战场上,这样的痛苦屡见不鲜,为此,解放军157医院皮肤科医师还曾研制出防治会阴部皮炎的内裤。
我们援助越南大量物资:枪炮弹药,大米汽车等,帮其修工事,架桥梁,防空防化等。有的工事一修就是七年(那时修工事几乎全靠人工),而越南则忘恩负义。1978年,越南当局驱离我国华侨,炮击我国边疆,枪击我国边民,使我国边民死伤而不安宁,挑起了边界事端。我想:这是白眼狼。为了使世界格局利于我国,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边境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高层决定——打狼。<br></h3> <h3>边塞的安宁,舍勇士则虚无;人民的幸福,无英烈则飘渺。国家啊!就要勇于打狼,否则,民无安日,国无前景。</h3> <h3>1978年12月8日,接上级命令,我院组建胸科手术队。四男三女,手术队长刘继才,外科医师杨国奇和我,麻醉师钟绵,麻醉护士王小燕,外科护士刘卫平、刘影斌。据传:参战兵应是政治过硬、技术娴熟,表现优秀者,而我,则可能是后备培养力量吧。要不是勤奋工作,刻苦学习,可能不会选择我。想来也有几分自豪。</h3> <h3>手术队员照片:从左至右,队长刘继才,队员王小燕,刘卫平,刘影斌,黎世纯。</h3> <h3>我们脱离日常工作,全力投入战备,集思广益,按照战场救护标准准备战时用手术器材与敷料,麻醉设备与药品,反复确认,唯恐准备不全,所有物件一共装了十个木质战备箱。<br></h3><h3>动物试验室设在小山下的一座红砖平房里,从一羊肠小道上拾级而下,左边鱼塘,右边是山脚灌木,路上无灯光照明,晚上显得阴森。开展动物实验后,全院动物实验室的狗都被我们从头到脚地做了手术,先人为地制造狗的颅脑、胸部、腹部及四肢外伤,有的还行断肢再植,麻醉后行开颅、开胸、剖腹、四肢骨折等手术。记得第一台手术,队长刘继才要王小燕给狗制造枪伤,王小燕举枪射击狗胸部,制造狗的胸部贯通伤,鲜血喷得很高,吓得她连连后退,那狗挣扎着,痉挛着,我和刘卫平、刘影斌迅速利索地制动,然后麻醉、快速输液抗休克、紧急开胸手术。有的狗在腹部枪伤后,行剖腹手术,肠道要做多个部位的吻合,术后感染的则流脓不止。一条狗全身要制造多次枪伤并手术,弄得可怜的它们全身都是纱布绷带包裹,麻醉醒后那狗的乞求眼神望着我,至今还在可怜那些狗儿。心想:上帝造物,为何不避免残忍呢?(至今,我吃狗肉与牛肉都心有余悸—忠诚的狗、勤劳的牛啊!)。狗不够,就到老百姓那里去买,农村的狗难制服,野性较动物实验室的狗大,为防止咬伤,我们要手持木棒防身。
手术后的每只狗,我们白天黑夜都要观察手术效果,狗死了,证明抢救不成功,晚上去观察,阴森的地方真还有点胆寒。但为了战前的良好准备,我们不论白天黑夜必须长时间的坚持,晚上只能打着手电筒前行。
1979年元月1日,突然通知手术队的全体人员到院办公室开会,我们迅速赶到,只见院长刘森、政委张星甫,政治处主任等首长全都在位,刘森院长说,接到命令,你们明天出发。随后站在脚踏凳上,手指墙上地图,在广西靖西边上点了一下,说道:“你们的野战所就设在这里”。我踮脚一看,哇!到越南了,心里一绷:要正面较量了。
首长们发给我们棉布军装,替换了的确良军装,是为了受伤后机体减轻损伤,特别是火器伤。<br></h3> <h3>会后自我准备,收拾好日用品,把衣物打包,把钱、粮票、肥皂票等票证和“遗书”装上信封封好,置于宿舍,待日后“光荣”了,好对家人有个交待。再给弟弟写封信,告诉母亲等亲人,我要出差,可能会长时间不能写信回家,实不敢告诉他们,我要上战场了,以免牵挂。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的诗,多年前读起来,也就是肤浅的念念而已,何来深切之感?到我上沙场了,古来征战几人回?才在脑子里有了较深刻的萦回,才会有似亲临其境的感觉,是马革裹尸?是白骨留青山?是可继续孝敬老母亲与工作?是身残志坚?尽管我稚嫩单纯,尽管手术队处于战场二线,可兵无常势,战事瞬息万变,子弹不长眼,炮弹不分谁,尤其听说越南特工队相当厉害,更使我们难测结局。
此时,要想压抑心里的联想绝不可能。想的是: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夏天还要穿棉袄,三个弟妹尚未完全自立,经济上大多靠我资助。记得刚当兵时,每月六元钱津贴,要节约四元寄回家,用于弟妹读书、滋补母亲身体与补贴家用。我弟妹成绩好,考上高中,母亲因家境不好而不同意他们继续读书,给我弟弟请了木匠师傅,要他去学木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弟弟得以读完高中后任小学教师。而现在要去参战,如舍我他们困难加大,特别是母亲,日本侵华时,父母和幼小的哥姐躲在山中,妈妈用乳头堵住哥哥的小嘴,防止啼哭惊动日本人,眼看着日本鬼子将我全家房屋烧光,全家四口吃的在肚子里,穿的在身上,无奈,全家人只好以乞讨为生,由湖南汩罗乞讨到华容县,借住在我贫困姑妈家的破烂毛草屋里,不巧,父亲患疟疾,母亲只好带着哥姐外出乞讨。当时的母亲,要照料生病的父亲和维持哥姐的生活,痛苦之极,多次将双下肢浸入河中,欲投河自杀,但想起患病的父亲与一双儿女,又不由移足上岸,痛苦、艰难、顽强地维持下去,以乞讨养育一双儿女和用中草药治理父亲。困苦中,我姐不幸夭折。后来,父亲病愈,在姑妈家的帮助下,靠做豆腐维持生计,勉强度日。我祖父得知我父母与哥哥生活困难,捎口信要我父母带着孩子返回老家,这才得以结束流浪生活,制造流浪生活的,是日本鬼子,国弱遭欺啊!但真正结束流浪生活的,是共产党与解放军。
少年时,我深夜醒来,还常听到母亲那“嗡嗡”的纺纱车声响,那是慈母的艰辛。伯母告诉我,母亲生下我后,第三天就上山去打柴……。
兵啊!平时不能近孝父母,不能担责家庭,战备与战时,其家就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甚或高堂离世,也不能归家而事,忠孝两难呀! (我1970年12月入伍,父亲于1971年5月12日逝世,我因军旅之事,未能送父亲最后一程,只能晚上躺在床上哭......)。生离死别的联想,搅得心绪不宁。后来一想,自古至今,征战多男洒热血(古来征战尤艰难,疆场洒血尽热男),武事必有牺牲,甚至有大量的牺牲,我如“光荣”了,部队也有点抚恤金来维持老母亲等家人的生计,心里也有几分安慰(我母亲2013年11月14逝世,享年93岁)。人啊,要有点阿Q精神!</h3><h3>年轻嘛,睡眠多,一觉醒来,天蒙蒙亮了。<br></h3><h3><br></h3><h3><br></h3> <h3>作者与母亲、弟弟合影</h3> <h3>会集于战友,热情温暖,当时无拥抱,多握手,平时不爱说的,也多情暖心,尽是鼓励与关心之语,真有点生离死别之感,也凸显出战友们的深情。
那位老革命的女儿,我的初恋,为我省吃节用,平时鼓励多多,今天寡而淡淡,她内心的不平静与牵挂,我了然于心。我知道她易流泪,内心深处的,不曾显露于她。勇赴疆场,敢于担当,应是真男儿本色,也是军人天职吧!脑子里萦回多了,反倒释然,这是事物的转化。
元月2日中午,院首长为我们饯行,难得的一顿丰盛美餐,高兴得大吃大喝起来。席间:首长们的嘱托与关爱,到前线的注意事项等,一一道来,心里感到特别温暖,当时的上下级关系就是这样纯真融洽。
尔后,我们胸戴大红花,由首长们陪同,列队而行,道路两旁,排列整齐的战友,夹道相送。登上解放牌军车,回眸寻找我的初恋,她穿着崭新的军装,挤在人群中,四目相对时,她向我招手后,迅速地转过那忧虑的俊脸,我知道她已哭泣,顿感一阵酸楚,脸蛋上,却无任何表露。心海啊!就这样深沉!
科主任孙书岭和护士长将我们从醴陵火车站直送到株州,其间话语:多勉励,多关爱,要勇敢,要争光!′
四男三女中,男士配有手枪与子弹,行前领导交待,人在枪在,挎在身上,枪套紧扣,时刻警惕他人抢枪。女士无枪则显失落,时不时地要求背我的枪,就是不给她们,哼!我还要耍威风哩!并经常背着枪到老百姓的车厢里去“威风”一番,百姓们也投来羡慕的目光与善意的微笑。“威风”耍够了,才让女战友们背背我的枪,让她们也过过“枪瘾”。路过衡阳,上来了169医院的颅脑手术队,队长朱云发是我老师,其它队员也大多认识,两队一并前行,增添了不少战前气氛,火车上工作人员嗅觉灵,知道我们的任务,眼神与语言中透露出丰富的热情。那时的军民,真是“鱼与水”呀!</h3> <h3>车至南宁,转乘汽车入崇左,在汽车47团休息一晚,第二天前往靖西。人货混装的汽车,在广西山高多岩石的路上,一路巅波,尘土飞扬,路旁无村落,大小解都要寻选隐蔽处。车行山高路陡处,差点翻入深山沟,全车人直冒冷汗,赶紧下来推车。未赴战场,就差点“光荣”了。<br></h3> <h3><font color="#010101">战士们乘车在去前线途中照片,我们当年也是乘这样的车前往靖西。</font><br></h3> <h3>在靖西的一座小木楼里安顿下来(后来才知道是当年越南胡志明主席曾居住过的),与169医院手术队、157医院手术队、165防化队的人员住在一起。通睡地铺,男兵挤一起,女兵挤一起,中间隔一挡布,话也不敢多说。晚上上厕所,生怕踩他人头脚。<br></h3> <h3><font color="#010101">1979年我们居住过的小楼,是当年越南胡志明主席居住过的,现已修缮一新。</font><br></h3> <h3>边陲的小城,由于大军云集,显得热闹起来。军人随处可见,老百姓则显平静安逸,秩序甚好,无紧迫感,电影院里照常放电影。生姜五分钱一斤,绿皮甘蔗甚甜,城周边的高山,倒显清秀,有些灌木,我想:越南特工队也可能隐藏在那里,他们神出鬼没。
再次开展战前训练,169医院的手术队长朱云发,167医院手术队长刘继才,医师杨国奇分别给我们讲颅脑、胸部、腹部与四肢战伤手术方法,包扎固定等战伤救治课。组织学习战时越语:缴枪不杀(萝卜坑—叶),把越语套用中文音,这样记得牢,战友们不时哈哈大笑,良好的气氛也能影响人的精神面貌。
清晨,我常常外出跑步。队长刘继才说:黎世纯,以后不要那么早到外面跑步了,你穿着军装,背着枪,越南特工队装扮成边民抓走你,你怎么办?吓得我再也不敢了。
好久没收到初恋的来信(是因战时禁邮缘故吧),心中焦急。那几个女兵战友,搞点恶作剧,偷出我英文词典,模仿我初恋笔记,用英语写封简信给我,然后大喊:“黎医师,来信了”,我拆开一看,有所怀疑,但因初情甚笃,信其有吧!
战前的年轻男女兵,就是这样的调皮、稚嫩、可笑。也算是安我军心吧!<br></h3> <h3><font color="#ed2308">三、血泪的疆场</font></h3> <h3>2月10日,从靖西转入南坡。正式配合第41军所属第32野战医院三所开展战场救护。负责收治41军121师等部队的伤员。那边关的汽车路,比羊肠小道宽一些,凹凸不平,络绎不绝的军车与军车拖着的大炮向边境开去,就像电影《打击侵略者》里面的场景那样壮观,我心想,我要是指挥员,能指挥这千军万马多好,多有气魄,毛头小伙,野心不小呢!</h3><h3>救护所设在南坡公社小礼堂,礼堂对面的山下就是越南。刚入礼堂右侧门,看见门后有几副棺材摆在那里,我顿感忑忑不安,直想为什么把这去泉台的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这不影响士气吗?过不多久,那泉台之物就被移走了。<br></h3> <h3><font color="#010101">当年手术队队员在南坡乡居住的瓦房一角</font><br></h3> <h3>迅速的战前布置,大捆的军被,简易的病床,背得人直喘。台上放置6张手术台,台下放置66张简易伤员床,礼堂下配置抗休克室,礼堂左侧放置几个大水缸。边民围观者甚多,纯朴憨厚,从不影响我们的工作,献血者甚多。山上多乱石,灌、乔木稀少。老牛死在山上,谁能掏出五元钱,这牛就是他的。
礼堂前的汽车路上,大批军车拖着枪炮弹药等,在我们前面停下来,司机与押送人员聚集在礼堂前小坪上,枪靠右肩蹲在地上,围成一圈,帽子置于膝盖,开始用餐,每人一个饭盒,清一色光头,从云缝中钻出的太阳光,把他们的光头照得发亮,战时,全部战士均是如此,是为了一旦头部受伤,便于手术抢救。
南坡严重缺水,一杯水要漱口洗脸,下雨时接点屋檐水备用,水塘里只有一点半干半湿的塘泥,水牛在里面打滚,也难得沾上厚厚的泥浆。我们近十天没洗过澡和脚。
女兵们遇到特殊情况,只能想办法去“偷”点水,后来,调来几台拖水车,才缓解了用水的紧张,尤其是伤员的用水紧张。
1979年2月16日晚八点,所长许延谋等召集全所人员开会,宣读《中越边境自卫反击保卫边疆作战政治动员令》,宣布明晨六点四十开战,简单的动员后,全所人员纷纷表决心,立豪言,彰显了盛扬军威之势。<br></h3> <h3><font color="#010101">当年我国对越南煸动对华战争的相关报导</font><br></h3> <h3><font color="#010101">原广州军区许世友司令员在前线观察指挥</font><br></h3> <h3>回到宿舍,谁能睡着呢?躺在床上七嘴八唇地议论了六、七个小时,不时地看着手表。突然炮声隆隆,有山崩地裂之感。我们立刻齐集起来,见山坡那边被炮火染红的天空,形成一壮观的人为天象。
数小时后,第一批伤员下来了。我们开始了沉痛而血腥的救护。
一位排长,冲锋时被地雷炸伤左眼,我和队长刘继才给他行左眼球摘除术。心中很不爽,在我家乡的习俗中,挖眼睛的是阎王和小鬼,我怎么第一台手术就当起阎王和小鬼来了。术后我去看他,他坐在靠墙边的病床上,露出右眼和大半边没有包扎的脸,神色黯然,无语而苦楚。年轻啊,一只眼就没了……。
一例胸部弹片伤伤员,呼吸极度困难,嘴唇发绀,紧急开胸探查,发现右侧支气管被弹片炸断,肺组织炸伤,取除弹片,行支气管端端吻合与部分肺叶切除手术后,伤员才转危为安。
一个年轻战士,左小腿贯通伤,术后我去看他时,他哭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越安慰哭得越伤心,我只好转移话题,问他想吃什么,他边哭边说,喝.....喝.....糖.....稀饭,不曾想那娃娃脸的民兵,错把洗衣粉当白糖放入稀饭中,他一喝,涩味太浓,又嚎啕大哭起来。那民兵排长直骂那娃娃脸的民兵,说他在前方抬伤员时,把伤员“摔”在地上,护理伤员时,又把洗衣粉当白糖放入稀饭中,对解放军态度非常不好,思想有严重问题,要审查,那娃娃脸民兵也嚎啕大哭起来(可他是个娃娃啊!),他这一哭,倒让这受伤的战士安静下来,这战士边抽泣边告诉我,冲锋时,一排机枪子弹打过来,他的排长牺牲了,班长牺牲了,他班的战士老乡牺牲了好几个,有的老乡面部被打得面目全非,想起他们,太痛苦了,不想活了,我抚摸着他的脑袋,抽泣着迅速走开,由民兵照料他,要不然,我们三个人会一起嚎啕大哭,更会引起这受伤战士的情绪不稳定。现在想来,怪不得活下来的战友为了给牺牲的战友报仇,越打越红眼,越打越勇,那是一种豁出去了的大无畏勇敢精神,是血性男儿的战场表现。
一位卫生队军医,途中遇越南特工队袭击,子弹入胸,上手术台时说不了话来,无力的手指向胸部,我们知道他是胸部伤,紧急开胸后,是心包填塞,从心包与心肌之间取出一子弹,子弹如再深几毫米,直穿心脏就牺牲了。手术结束麻醉苏醒后,他就能顺暢说话和活动四肢了,着实为他感到幸运。
一例颈部贯通伤战士,子弹从左颈部入,右颈部出,在重要血管与神经经过之处穿过,居然无大碍,真大幸特幸。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一例脑内弹片伤战士,我和刘继才队长、杨国奇医师配合行开颅手术,只能凭X光照片来确定弹片位置。术中出血较多,弹片深,周围脑组织坏死重,吸出了较多脑组织,我直担心他康复后残废。
有些子弹贯通伤粉碎性骨折的战士,夹板下纱布绷带被鲜血浸得鲜红;有的肢体肿得像面包,透亮而无血色;有的多处骨折战士,尽管已包扎,肢体仍呈扭曲状,一动就痛得嚎啕大哭。麻醉医师钟棉为了减轻伤员的痛苦,凡经抗休克室转入手术台上伤员,一律注射氯胺酮麻醉剂。
凡未抢救过来的伤员,则抬至山坡上掩埋。刚开始,牺牲的战友还可入棺而殓,后来,只能用白布一包而殓于地下。战友啊!你们多不幸!</h3><h3>手术台下,血迹斑斑,血味浓浓,要时常清扫。
手术初期,还有部分无菌巾应用,中后期则没有,从泡有新洁尔灭液的水缸里捞出塑料布,一抖,铺上就做手术,麻醉药品主要靠氯胺酮。这两种物品成了我们的支撑,形成了“氯胺酮万岁,塑料布万岁”的戏言。
有的伤员因麻醉不完全,在手术台上大喊:排长,前面有个火力点,我去敲掉它。彰显出军人的伟大气魄与勇敢精神。凡经我们救治的伤员,伤情稳定者,则用大卡车转送到后方大医院继续治疗。
厕所设在礼堂后面的小山坡上,路边都是乱石,无植物,门窗只是洞,无遮挡,四面透风,遇越南特工队袭击时,则无隐蔽处。晚上上厕所时要把枪子弹上膛,一般是两人同去,一人负责暗哨。
有一次,我从厕所返回,刚入门口,突遇民兵抬着一具遗体出来,顿时怔住,门风一吹,没盖严的头上白布卷起,那军帽与领章的红色发灰,稚嫩的脸颊瘦削,布有泥土,虽双眼已闭,但嘴唇仍张开,似乎有话要说。第一次见到牺牲的战友,不忍多看,迅速地回到手术台。至今,我仍难忘这四十年前一幕,永入脑海难泯灭。不知道他们给他清洗一下遗体没有?
2月18日至21日,除上厕所外,我和刘队长、杨国奇连续八十多个小时没下过手术台,其它战友也连续数天没有休息过。饿了只能在手术台上边做手术边吸点食物。快睡着了时就相互提醒,臀上的那支手枪重似千斤,那是战时的第二生命,我无法卸下。紧张的救治后,一下手术台,倒在台下边的被子里呼呼大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继才队长用脚踢醒我,说又来伤员了,我顿感双足酸痛不已,才发现双足肿得像面包一样发亮,连踝关节骨质都摸不到了,鞋子脱不下来,所盖被子是伤员用过的,沾满鲜血与泥土,散发一股血腥异味。我只好解开鞋带,囫囵上鞋子重上手术台,但感到人清爽很多,精神也恢复多了。
一次,我们正在手术台上紧张抢救伤员,突然,防空警报响了,天上飞机的呼啸声频频振耳,若大礼堂里的伤员,数分钟内全部转移至防空洞,顿时显得清静,只有手术台上的我们还在继续战斗,就是飞机扔下炸弹命中我们,也不能离开岗位,只能一并牺牲。警报解除后,迅速恢复原样,继续治疗。战友刘卫平自豪地说:“别看我们平时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还真能露一手”。
一次,接到情报,有越南特工队要来袭击我救护所,因为他们先前已袭击过121师师医院,导致该师医院牺牲15人。全所人员立即再次明确战斗岗位,我们仍坚守在手术台,枪子弹上膛,警卫战士加强保卫。数小时后,警报解除,但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
结束手术,查看伤员后,我在礼堂门外的小道上,看到对面的山坡上,有近百黄土堆,散乱地堆上一些大小石块,上竖一木牌,有我牺牲战友的姓名,性别……。那些年轻的生命,是在抢救室中未能抢救过来的,多为从前线送回时就牺牲了的。<br></h3> <h3>从前线运下来的已牺牲的战友和野战
救护所里牺牲战友们的临时墓地<br></h3> <h3>我望着黄土石堆,泪珠直下,那就是烈士安卧的地方,那就是已逝的芳华,那就是为国为民损躯的热血青年。他们人生唯一一次生命的躯体,就定格在这堆黄土石堆中,但他们唯一一次生命的英魂,则会定格在共和国的史册中。那些英魂的家人终日以泪洗面,有的牺牲战士的母亲,三个月就把眼睛哭瞎了,有的战士的父母,平生之愿就想到边陲之地,看看自己亲骨肉埋葬的地方,直至魂归西去都未能如愿。牺牲了的,为国为民,活于人间的,精神痛苦,人啊!总会牵涉他人。军人啊!痛苦与牺牲的含量最高。红军时期,红军血染湘江,尸骨成山;开国元勋李先念所领导的西路军,全军21800多人,仅剩400余人突围而出;抗美援朝时期,整连的战士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牺牲时,还以战斗姿势,手握钢枪,两眼圆瞪,直视前方,以致开国将军宋时轮,在回国途中,经过鸭绿江,令司机停车,下车后遥望朝鲜长津湖方向,放声大哭......。<br></h3> <h3><font color="#010101">123师指战员向越南茶灵县中心城区冲击</font><br></h3> <h3><font color="#010101">战士们在越南所设的炮阵地上</font><br></h3> <h3><font color="#010101">战士们在前线战斗间隙中睡觉,只能天当被盖地当床。</font><br></h3> <h3>167医院手术队全体队员和解放军第32野战医院三所的全体军人合影<br></h3> <h3>2月17日到23日,我们在南坡奋战七天,共救治伤员千余名,平均每天要救治百余名,工作强度非常大,睡眠严重不足,但都表现连续作战与高度的刻苦耐劳精神。
24日,我们从南坡撤至那坡,在竹木结构的棚子里设置临时救护点,四周与上端外围围上塑料布,风一吹“咣咣”作响,湿泥地上散上石灰,手术床由长木凳与木板组成。在这里,我见到了汽车46团团长刘启明的司机与警卫员伏飞雪,他告诉我,他两次进入越南茶灵方向,道路两旁死牛、死马、死猪,还有战友们的鲜血混在一起,建筑物残缺不全,战争的景象令人可悲!越南,你为何要挑起战端啊?<br></h3> <h3>作者参战时照片</h3> <h3>一辆军车的驶入,那驾驶室的两侧,绑上两个背包,用来挡子弹。刘继才队长示意我迅速上车,检视有无重伤员,那垫在车厢里的军被上血泥相混,异味甚浓,还好,诊疗完轻伤员后不久,另一辆军车驶入,从车上跳下来几个战士,全副武装,大喊:“乌拉,我回来了”!只有那两只闪烁的双眼,才在全身灰土泥巴中显为另色,胡茬较长,瘦削脸,但仍显精神抖擞!
能活着回来,兴奋了他们,和我们讲起了前方的战斗故事:炮弹打过来,有的战士全身的骨骼、肌肉、头颅被打得七零八落,树枝上,田野里,到处散落着他们的残肢、断臂与肌肉;撤退途中,一车解放军,快驶过边境时,一发炮弹打来,全车人都牺牲了;126师副政委,我战友的父亲,坦克打坏了,徒步行进中,中弹壮烈牺牲;重伤战士,卧伏路边,战友驾驶坦克前来,因恐遭越南坦克炮袭击造成更大伤亡,不能停车,从其身上碾过。兴奋后的沉寂、哽咽、哭泣,我心扣如弦,转移话题地问他们:“你们还没吃饭吧?”,他们几乎同时回答:“对对对,我们已十多天没吃饭了”。就餐中,他们连续吃了几大碗,我们担心暴食引起胰腺炎而致命,强行抢下他们的饭碗,他们则倒头呼呼大睡。熟睡了十多小时后,我们本想让他们洗澡,而他们则滔滔不绝地又讲起了前方的勇敢的战斗故事,不过,这次情绪稳定多了,还塞给我一张越南简易地图和几张越南盾,并时常和女战友们开玩笑。
谁说战争让女人走开,我一不知名女战友,在越南境内接送伤员时,道路上挤满军用车辆和步兵,严重阻碍救护伤员的车辆行进,她当即让司机朝天鸣枪,强行闯开一条路,将伤员顺利送回国;古之穆桂英、花木兰、梁红玉;今朝之“八女投江”、刘胡兰、江姐;我手术队女战友刘卫平、刘映斌,王小燕,在救护所有前伸到越南境内去的任务时,一并主动请缨、争先恐后地要求前往,她们在南坡救治伤员时,还要参加晚上站岗放哨;看过《军旗下的红十字》吧,作者杜冬云,当时参战的女军人,我的战友,不都表现出女兵们的英豪之气吗?<br></h3> <h3>《军旗下的红十字》作者杜冬云当年参战时的照片。<br></h3> <h3>直升机降落在在救护所的侧方,卷起一片尘土,担架队迅速地往机舱运伤员,送伤员去解放军驻南宁303医院治疗。我心想:当飞行员真好,可以飞上蓝天,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哩!想到这,我立刻登上驾驶舱一侧,那空军飞行员侧目一笑,我说,你还来吗?他说还有三趟就运完了,我要求坐他的飞机去,再坐他的飞机回,他居然同意了,我迅速下机,回去请示刘队长,队长望我一笑,没说话。我寻思,不好吧,来了伤员怎么办?这不擅自离开岗位吗!只好告诉飞行员,我不去了。
紧接着,又开来数辆军车,我以为伤员又来了,不曾想,车厢里堆满了凤凰牌、永久牌单车、大米、枪和弹药等物资,这些都是当年我国抗美援越时送给越南的。
3月5日,我国宣布撤军。以后是一些零散的伤员送来,经过初步治疗后,立刻用直升机转送南宁治疗。
一天,一辆军车驶来,从单架上抬下一伤员,我一看,真不忍用“骷髅”来形容他,全身骨瘦如柴,碎片式的军装松散地裹着他那布满划痕的身体,两颧骨高突,双眼球深陷,虽有气息,但说话气力极弱,双手指、膝盖骨和足趾部分骨质外露,腹部紧贴后背。经救治后,才知他是在撤退时散落下的,白天躲在山里,晚上朝有北斗星的方向爬(故而使四肢手指、脚趾和膝盖骨外露),渴了喝自己的尿,饿了吃嫩叶树皮才得以生还。求生的欲望,使人坚强,我庆幸他的生还。椐他说,有的爬到边境线上的伤员,眼看就要回归祖国,哨兵听到响动,以为是越南特工队,被一枪毙命,多么遗憾与伤心!
在救治伤员、总结救护过程时,我们手术队的七名战友因为技术全面(开颅、开胸、剖腹、四肢骨折等手术),表现勇敢积极,荣获集体三等功,多人荣获个人三等功。
闲时,我们也时常外去散步。一天,我和杨国奇、钟锦边走边聊。杨国奇说:“黎世纯,你小子到底是年轻”。我心里直嘀咕:难道犯了技术性错误?他接着说:“站在手术台上,你脑壳直往下掉,经常要我用手术钳敲醒你”。我说,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走到距驻地约1000多米的地方,那里堆满了大量的炮弹壳与炮弹箱,像小山似的,那橙黄色的弹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三人各选一个炮弹壳,一个炮弹箱扛回来留作记念,至今,我那炮弹箱保存完好。</h3><h3>战事结束,中央歌舞团、三大军种歌舞团、煤矿文工团、各军区歌舞团等来前线慰问演出。大批的军人,大量的演出团体云集边陲小城,热闹非凡,可心情还是不能从沉痛中恢复过来。</h3> <h3>战后,中央军委给我们颁发了一枚纪念章、一条枕巾、一个杯子、还有一支带笔盒的笔。<br></h3> <h3>3月29日,令我们返回。于4月1日返回医院,是胸带红花,热烈欢迎的场面……。
回去探家,给幼时的同伴们又“炫耀”了一番我的参战经历。嗨!他们听得直痒痒,我妈也引以为傲。只是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里又不好受。<br></h3> <h3><font color="#ed2308">四、重走参战路</font></h3> <h3>感谢现代科技,微信功能,感谢参战战友简建华的精心组织,把解放军第167医院胸科手术队、169医院颅脑手术队、169医院前接后送组等战友聚集在一起,于2018年4月23日重回靖西,重拾39年前参战的细节与辛酸,回忆当年战火燃边境的时节,亲历尺尺白布,堆堆黄土埋忠骨的征程。我们心情复杂痛楚……。<br></h3> <h3><font color="#010101">在前往靖西的列车上,我和三十多年没相聚过的战友王小燕、杜冬云,刘建平会集在一起。回忆当年参战经历</font><br></h3> <h3>2018年的靖西县景,与当年天壤之别<br></h3> <h3>我们在南坡参战时的路上,如今已是平坦的水泥路。因堵车,我们下车向前飞奔,急切地想看到我们当年战斗过的地方。进入南坡乡时,那牺牲战友临时墓地的光秃秃山头,已是郁郁葱葱,道路两旁,楼房替代了当年的破旧瓦房。真谓“旧貌变新颜”,难寻当年旧迹,唯独能看到是当年小楼一角。
当地老乡盛情地接待了我们。一村民看到我,说:“哇!你挂三颗星(二枚三等功勋章,一枚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纪念章),了不起,要不是当年你们保卫我们,我们还要钻防空洞哩。”我笑笑,把手指比划成手枪式说:“当兵嘛,就干这个” 。<br></h3> <h3>村民以饮料代酒敬战友王小燕<br></h3> <h3><font color="#010101">作者在中越边境线上的留影</font><br></h3> <h3><font color="#010101">手术队长刘继才、战友王小燕与南坡乡武装部长在一起</font><br></h3> <h3>靖西陵园中,我们缅怀烈士忠骨。在167医院手术队、169医院手术队、169医院前接后送组战友祭拜烈士时,我和战友钟锦手执花圈敬献烈士。<br></h3> <h3>陵园中排列的烈士墓<br></h3> <h3>欧阳小雄烈士墓<br></h3> <h3>那整齐划一的排排墓碑,那墓碑上活生生芳华时的照片,与我初当兵时活神活现照片样相差无几,而他们,静静地长眠如此,我,却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我,不能牺牲,他们,也不应牺牲啊!无语的我,内心深处的悲哀,无法用语言表达,我只能单独行动,是因为那有声音的泪……。
那《血染的风采》,歌声动听感人,风采何来?是鲜血与生命浸染而来。
含泪为君寿—酒痕忆征程。君寿,寿在何方?寿在天庭,是为了共和国的人民。
他们,风华正茂;他们,天真可爱;他们,血气方刚;他们,正值奉献时节,而为了国家与人民,长眠如此,他们带来了亲人的无限思念与悲伤,但他们,带来了边境人民的安宁,创造了共和国的发展条件。<br></h3> <h3><font color="#010101">手术队六位战友在靖西烈士陵园扫墓:从左至右:刘继才、钟棉、黎世纯、刘卫平、王小燕、刘影斌,战友杨国奇因病未能参加。</font><br></h3> <h3>167医院手术队、169医院手术队、169医院前接后送组战友在靖西烈士陵园前<br></h3> <h3>我的战友:(从左至右)刘卫平 王小燕 刘影斌在靖西烈士陵园前留影。<br></h3> <h3><font color="#ed2308">五、今朝之随想</font></h3> <h3>伟大的民族,不能缺失英雄,英雄的奋斗,应被历史铭记。古往今来,我们华夏民族涌现出大量的英雄:戚继光、文天祥、岳飞,林则徐、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刘胡兰、江姐等。
关天培为了中华民族,血战英军,命丧虎门。林则徐虎门销烟,留下垂垂青史。“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林则徐送给清代名臣左宗棠的名句。善与神交往,饱读圣贤书,不负林则徐所望,不怕死,不避祸,抬棺收复新疆,何等壮美?何等豪情?留下赫赫史迹与英名,是因左宗棠的特点与丰功,不然,新疆何在?<br></h3> <h3>毛泽东为了暮暮中华,四亿儿女,牺牲了六位亲人,才有近一统江山之今日中华,留下了千古伟业。这源于伟人的英明,源于仁人志士的奋起,源于万千优秀儿女的牺牲。
建国后,毛泽东保持勤俭朴素作风,去看望张澜时,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h3><h3>南昌起义失败后,在15500多人仅剩800壮士时,朱德元帅毫不犹豫,以坚定的革命意志和人格信仰凝集队伍,率领其上了井岗山,为革命保留了弥足珍贵的火种,从而形成了燎原之势。解放后,朱德元帅还先后三次向中央申请减薪,达到目的后方感欣慰。<br></h3> <h3>英雄的青春就这样以重度残废付出
重度伤残后脸上洋溢的自信与乐观<br></h3> <h3>作者黎世纯军照</h3><h3>2019年3月27日初稿于长沙</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