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琐记】走，我们一起回韩堡去！

张素卫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趁春还不老，趁晚风不燥，回家看看……

　　儿时，这里是沟沿儿路，土路，偶尔抄近道才从这里走。记得学会骑自行车后的第一次走长途，就是在这条路上，跟着发小儿，还有她也曾健壮的爷爷，我们一行三人，一前一后去支村庙会上看戏。也就走过了这个路口，就满头大汗，跟不上队伍，打小就不是个爱拖后腿的小人儿，自己推着车子往回走，走累了的时候就坐在路牙子上，与这土地一起，不慌不忙……家就在那里，一步一步，总会到的。

　　夕阳下的村口，大大的西红柿矗立在那里，像我们这些年来红红火火的日子。

　　喜欢这处篱笆，结实牢靠，像村里人的关系——朴实而长久。夏季到来的时候，不是爬山虎，就是玫红色的牵牛花儿，攀缘而上，满满当当的。曾几次驻足在这里，不为别的，就想看一看他们的自由，年复一年的自由。

　　刚粉刷的白墙，让村子焕然一新，刚准备好花芽的海棠，还未见荼靡。年年在拐角处，看那枝出墙的桃花，鲜绿的叶配上粉嫩嫩的花儿，让这角落里的春像被特意安排的那样明媚。

　　儿时，曾探过险的大坑，也许还有人在这里学过游泳，或者捡过鸡蛋……像百草园一样的秘密基地，童年的乐趣，也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鸟窝还在，调皮的孩子却像高飞的鸟，散在天南海北。

　　儿时无数次跑跳着去果园的路，一步一跳，丈量着这广阔的地，这无尽的天……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如烟。儿童散学归来早，竹篮轻提割兔草。一把小刀，一个竹篮，半块馒头，一勺酱。我们飞奔在田埂上，去找嫩嫩的黄花草，那时候能喂一窝小白兔，就感觉自己像个富豪。

　　

　　荠菜，也曾是我用竹篮给小兔挎回去的美味。可如今倒成了我的盘中餐，人与动物共生天地间，谁又比谁更高级呢？

　　前两年才读懂朱自清的《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 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 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如今又到了哪里呢？”

　　苹果花，刚吐露浅浅的红，记事起就在果园里戏耍，却到如今才看清苹果的芽儿。儿时觉得家里的果园好大好大，曾自告奋勇去拔草，去看园子，还耍泼皮耍无赖去要一个看园子的棚子，自认为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在瓜棚下享用瓜果桃李，在瓜棚下听蝉鸣，听风声……然而，塑料棚太热，遮天蔽日的树叶又挡住了所有南来北往的风。

　　几棵梨树是后来才入住果园的，起初是几棵蟠桃，为了满足我们兄妹几个的馋，父亲就接二连三的在果园里种上了梨树，桃树，软枣，柿子和核桃。也曾有一年种过满畦子的草莓，我是那个负责去摘草莓的，但是每回去都有先我一步的不速之客，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种这样招摇的果子了。

　　一口深井，藏着整个果园的清凉与希望。

　　沟壑之上的生机，只要你足够勤快，一片土地迟早会给你蓬勃的希望。浅读《易经》之后，才略懂“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一把锄头，一把铁锹，耕耘的岁月不止，田埂上的希望不灭。农人的快乐与希望，在黄土里，深挖，浅埋。细数每一根幼苗，触摸过每一寸植株的根茎，只等骄阳烤热了脊梁，烤红了皮肤，烤熟整个丰实的秋！

　　栅栏门一换再换，却从来也没有上过锁，农人就是这样。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春风十里，荠麦青青……只想挑个时日，好好的看一看这片土地。曾端盆洗衣的水井，曾后坑摘过桑葚的流年，和发小儿拾过棉花的坑沿儿地，一起趁月明在砖摞上玩的过家家……后来啊，我们都已成家，没有再偷拿神坛上的蜡烛吹蜡花，没有再用白菜根去做个颤灯，更不会再去西坑玩泥巴……就让岁月可回首，就让乡人永不散。我们来处可寻，归处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