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清明 文/黄琼

Joan

<h3>  离清明节还有两三周,亲们就迫不及待地在群里邀约起回乡下“做清明” 的时间了。</h3><h3> 这是每年雷打不动的惯例。</h3><h3> 先生家乡的清明祭扫有提前的习惯,这也好,真到了小长假,路上人山人海,逢节必堵已让人谈虎色变。</h3><h3><br></h3><h3> 多年前和先生认识之后,第一次听到“做清明”这个词,觉得挺新鲜且有点纳闷。清明是个节气,又是个传统节日,怎么“做”呢?转瞬又想,无外乎和扫墓踏青有关。</h3><h3> 果不其然,在其家乡,“做清明”就是指祭扫先祖的一系列风俗活动。后来无意中又听见办公室青阳籍美女同事也提及回家“做清明”,看来这个词普及的范围还挺广。</h3><h3> 在某君家乡,“做清明”是一个大家族在一起合做,各家凑份子买齐祭祀所需的鞭炮、纸钱、酒菜等祭品。这一天,每户代表从四面八方赶来,上山祭奠,留下两名妇女家中准备午餐。完毕后,所有亲友留下一起聚餐。一举两得,既缅怀了先人,又为大家庭的团聚、沟通创造了机会,庄重而又热闹。</h3> <h3> 正如年味越来越淡一样,由于城里上班族事务繁忙,家族中剩余的青壮年多外出打工。渐渐地,做清明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基本上都由乡下留守人员代劳,子侄辈鲜有人回去了。</h3><h3><br></h3><h3> 这个清明不一样。</h3><h3><br></h3><h3> 公公年前去世了。这是他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全家老老少少放下手头事务,全部到齐了。</h3><h3> 今天艳阳高照,全然没有“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场景,少了雨的陪衬,自然也少了理所应当的凄凉与清冷。</h3> <h3> 家族祭祀活动正式开始了,大大小小该有二三十人吧。最年长的是82岁的四伯父,最小的侄孙还抱在怀里,嗷嗷待哺。领头的是年轻壮实的堂弟,挑着两口袋鞭炮、纸钱、幡等祭祀用品,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方; 二伯家的堂兄提着竹篮,盛放祭祀用的酒、菜。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h3><h3> 前山后山,平时少有人去。灌木杂草丛生,藤蔓交织,密密麻麻,寂寂无声。冬去春来,春荣秋枯,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走在前面的人手持镰刀,一边走一边砍,为后面的人开路。</h3><h3> 一座座坟茔孤零零地立在林中,湮没于荒草丛中。寒来暑往,风刀霜剑,日晒雨淋,岿然不动,岁月为它们蒙上了淡淡的风尘。不同的坟茔,相同的仪式。大家依次虔诚地擦拭墓碑,清除杂草、放炮、插幡、摆酒菜、烧纸钱、叩头…</h3><h3> 彼此念叨、温习着已重复了千百遍的老人们生前的故事。</h3><h3><br></h3><h3> 孩子们还不理解其中的真义,穿梭其中,欢呼雀跃,寂寥的山林迎来了久违的生机。</h3> <h3>  多年来,我似乎从未参加过“做清明”的活动。仅有一次跟着队伍走至半途,因乡路泥泞无功而返。</h3><h3> 曾经的我,肤浅地认为自己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对于乡风乡俗,并不认同,也不参予。</h3><h3> </h3><h3> 再加上父母各自很小便单枪匹马外出求学、工作,我们姐妹自出世后就没见过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们也从未带我们回去认祖归宗,自力更生将我们养大。经年累月,屋檐下一直是两代人生活,虽少了很多来自长者的关爱,但关系简单,不用纠结于琐碎的繁文缛节,对乡风乡俗一窍不通、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以至于某人总讥讽我是个“没大没小、不懂规矩”之人。更有甚者,玩笑间让我好好学习“三纲五常”。</h3><h3> </h3><h3> 清明节兼具自然和人文两大内涵,属于慎终追远、礼敬祖先、弘扬孝道的传统文化节日。也是对孩子进行文化传承教育的绝佳契机。 </h3><h3> </h3><h3> 随着岁月的增长,少年的轻狂与任性渐渐褪去,对生命的敬畏与日俱增,我也该学着“成熟”,努力做个“文化”人,为孩子们做出表率。</h3><h3> 乡间阡陌纵横,羊肠小路坑坑洼洼,高跟鞋踏在上面东倒西歪,但这一次我决定有始有终。</h3><h3> 也许,有些事你做与不做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做了,心便安了。如此,足矣。</h3> <h3> 众多的墓碑里有一座是30年代立的,碑文仍清晰可见,上有记载: 先生的爷爷竟然只是这位老人的曾孙。据此推算,到侄孙这一辈,也该是他的第八代孙了。</h3><h3> </h3><h3> 众人震撼,唏嘘不已。在袅袅的烟火中,大家默默地嗑头、祷告着,祝这位老神仙在天堂里逍遥自在,福佑子孙。</h3> <h3>  最后一站来到儿子爷爷的坟前,这是一座新坟,裸露的黄土还是松软的,上面也无半点杂草,年前下葬时覆盖在坟头的花圈依然那么的醒目、刺眼。</h3><h3> </h3><h3> 所有人的神情肃然凝重,突然刚满两岁的侄孙女,用稚嫩的声音问:“ 奶奶,这个太太以后可有了?”</h3><h3> </h3><h3> 其奶奶惊愕,半响,答曰:“ 没了,再也没有了……”</h3><h3> </h3><h3> 孩子听罢,一边哭闹一边用手敲打奶奶。</h3><h3><br></h3><h3> 两岁的孩子尚不懂得生离死别的意义,但已隐约知道永别的残酷。</h3><h3> </h3><h3> 一片静默……</h3> <h3> </h3><h3> </h3><h3> “ 贤愚千载知谁是,</h3><h3> </h3><h3> 满眼蓬蒿共一丘"。</h3><h3> ……</h3><h3> (黄琼写于3、17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