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事：李胡寨古寨墙

杨彤云

李胡寨古寨墙

家住李胡寨西北角寨内，涉过“后地坑”是我家解放前的祖产小菜园儿，紧临菜园儿就是古寨墙。童年时，经常爬上寨角这段残缺象骆驼样的寨墙，站在骆驼架上，居高临下，感觉非常威武雄壮。所以，我对李胡寨古寨墙特别有感情，尽管曾因古寨墙伤害过我——那年冬天我三岁，近族大嫂老闫，带我去西北寨角破煤土（即筑寨夯实的黄焦黏土，按比例掺煤里，便于炼渣燃烧），站在她身后的我，鼻梁被锄把撞骨折了，半年后才痊愈。后来有相面先生说我二十岁左右必有灾，就是依据“三根”断必命运多舛，可见命运难违，至今留下浅淡的疤印。言归正传，谈咱关切的李胡寨古寨墙——

　　踏入时光的隧道，回溯到清嘉庆年间，震惊全国的白莲教起义爆发，嘉庆皇帝采纳了大将军明亮等智囊团的剿灭战略，动员各州县修筑堡垒圩寨，实行坚壁清野，有效地遏制了白莲教的势力蔓延，并在相当程度上导致了起义军的失败。

一八六一年，捻军、太平军均对河南攻城掠地，豫南多地民众也响应义军，整个局势风起云涌，先后有十七位河南总兵、提督、知府、知县丧命于围剿义军的东征西战中，河南巡抚庆廉因丢城失地损失惨重，而被清廷革职查办。一八六二年一月二十三日，（同治元年）新任河南巡抚郑元善走马上任，励精图治，遵照朝廷命令，借鉴剿灭白莲教的先例，动员全省民众立即划线布点修筑圩寨，沿黄河故道北岸，新乡、延津、卫辉，及整个豫北，星罗棋布，纵横十里一座寨，以防义军北窜。

那么，修筑圩寨在那个劳动力低下的年代可是巨大的工程，李胡寨全村人口尚不足六百，资金从哪里来呢？朝廷因连年剿匪、国库空虚，巡抚郑元善就以保家自卫为鼓动口号，放手发动民众自筹资金。具体筹资条例是圩寨选址周边村庄，按田亩比例分摊资金，在籍绅士和富户牵头捐大份，确实困难户就以劳代资，由于民众连年遭遇战乱之苦，尤其绅士富户，防御在即，资金筹到一半就边筹资边施工，寨的样式是统一的，技术人员是培训过的，一般东西南北四门，规模周长不少于五百丈，寨高两丈三，底宽三丈，顶宽九尺，外陡内坡，模板粘土夯实。

一八六二年六月四日，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被清军斩首于延津西校场，知县担心太平军和捻军来延津报复，催促筑寨尽快动工。

李胡寨筑寨是先从四门起建：一八六二年农历九月初八，当时四门同时燃放鞭炮，举行开工仪式，东门率先动工，因为东门最复杂，需要大量白长料石砌筑向黄河故道外滩泄水的石簸箕。取土是周长六百丈以外十五丈内就近取土（所以后来寨外除了寨壕还形成八丈宽的塘坑），但必须是硬质的红焦土。延津知县不定期地到各筑寨施工现场督导检查，以身作则。忙时务农，闲时筑寨，到同治七年（一八六八年）春天，李胡寨寨墙及所有防御体系全部竣工，周长六百六十丈，壕宽两丈，壕深丈二，西来汛水可从西门环绕北寨壕而至东门外。四寨门洞砖石混砌拱顶，门眉上方嵌长方形青石，东门“迎春”，西门“眺行”，南门“瞩汴”，北门“瞻卫”。东门左侧嵌青石大碑，刻有李胡寨筑寨记事，总指挥杨会，捐资名单。更有趣的是筑寨六年，李胡寨出生了二十一个男孩，取名多以是寨为名，寨妞、寨生、寨根……甚至两个寨妞。

倒底是冷兵器年代，兵荒马乱时，一堵堵高大的寨墙，成了难民们躲避战乱的有力屏障。自从这一带筑起寨墙，或许无攻占的战略价值，或许捻军避实就虚绕开流窜，李胡寨再未受其袭扰。

一九三七年夏天，因地震，西寨门稍显崩裂现象 。接着又多日淫雨，西来大水冲击下，西寨门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塌。到了日寇侵占期，滑县土匪武装李荣卿（李小孩）窜入李胡寨，重新修复西寨门，加固寨墙，增加碉楼、开挖二道寨壕，更新寨门吊桥，使其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而盘踞多年，并以此为据点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范围，直到当上延津县长（解放开封时被活捉镇压）。

李胡寨寨墙的毀坏始于解放后的一九五0年以后，古寨墙失去了防御功能，惜土如金的村人就在寨隍上种地，到一九五八年时，寨墙主体除四门坍塌，其它寨墙基本完整。后来人口增加，毀寨盖房，撑开了古寨墙的怀抱。二000年时，经过半个世纪的人为毀坏和风蚀雨淋，古寨墙几乎坍塌殆尽，那巍峨壮观的李胡寨标志性古建筑——古寨墙，再也不复存在了，留给村人无尽的怀念和割舍不掉的浓浓的乡愁!

2019年三月二十三日

作者简介：

杨彤云，新乡市经开区人，1986年始发小说，迄今已发多篇，多次获奖多家报刊评论，其《古风》选入2012年版《大学语文》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