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门前唱大戏

仔仔

文：王寨国

　　楼下有人请来了戏班子，晚上大戏唱起来了，我久久不能入睡，听着戏，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小时候最喜欢去姥姥家看戏了。姥姥和母亲一样，对我们百般疼爱。因为母亲是姥姥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们这几个外甥就成了姥姥最稀罕的人了。每次去姥姥家，一进门，慈祥的姥姥总会先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从那个古董柜子里取出来，有的食物甚至放出了味道，但是她都一直留着，直到见到我们，才会把这些东西统统拿出来……不懂事的我们，当时不会理解姥姥的那片苦心，直到现在身为人母，看到母亲和姥姥同样的做法，才深深感知那种刻骨铭心的爱。老人给不了你别的，就是看着你吃点喝点，她就开心！听母亲说，姥姥经常站在房前最高的地方，向远处张望，期待她的女儿和外甥们的到来……她那瘦小的身姿矗立在那个最高的地方，三寸小脚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年夏天，她从经常站立的地方摔倒，再也没有醒来…….

姥姥走了，母亲悲痛欲绝。她说这辈子最爱她的人是姥姥，最遗憾的是因为远嫁，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同样远嫁的我是多么能理解母亲当时的心境啊！我和母亲怀揣着一颗思乡、思亲的心，期盼着重回故乡，更期盼着能与亲人们团聚。可是又有多少现实的无奈和伤心冲击着彼此，就这样一年过了又一年......

　　我们是姥姥最稀罕的外甥，也是舅舅们最稀罕的外甥。三个舅舅，也是我们最好的舅舅。姥姥村子是周边地区最好的一个村子。每年大队都给村民补发粮食，不仅保障了物质生活，还丰富了精神生活，那就是每年暑假都要“唱大戏”。每到搭台子的时候，三舅就会骑着飞鸽牌自行车，火速到我家通知，我们兄弟几个就开始兴奋不已。第二日，母亲为我们换上新衣，收拾好准备去姥姥家。不记得父亲开着什么牌子的车子，总之是那种声音很响，动力超大的车，东风车？还是什么？

      到达姥姥家后，那种热情迎接的场面，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等待完各种寒暄之后，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们就开始带着我们逛游了。出门之前，姥姥会从衣兜里翻出几块皱皱巴巴的毛钱，硬塞到我们手里，嘱咐我们买好吃的，少买玩艺儿（玩具）。我们几个小家伙们像放开缰绳的野马，连跑带跳直奔小卖部。小卖部的两口子都已认识我们，打完招呼我们便开始挑东西了。一毛钱能买10个糖，我们不知买了多少，总之大家口袋都塞满了。沾了母亲她们是好人的光，老板会多送我几个气球，乐呵完，我们就溜了……大舅家在村子的中间，我们路过就去大舅家了。大舅见到我们，当然非常高兴，赶快把我们抱到炕上，把家里好吃的都拿来，硬是让我们多吃些……大舅家生活最好了，他是传说中的正式工。所以家里的配备还好一些，最吸引我们的是那台游戏机。记忆中，我和表哥他们抢着玩顶蘑菇、红斗噜。玩上半天，累了，一伙小仔们又出去疯跑了，出门前大舅给我们每人塞10元，哇!好大的钱呢！要知道那个年代的我们，在当时大人们很少给零花钱，能够磨着嘴皮要1毛钱买个冰棒或者几块糖果已经是幸福得不要不要滴！我们像风一样，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路过山沟沟，摘些野果，路过河流，玩些泥土，实在跑累了，就去二舅家了。二舅家在村子的上部，所以也是我们最后一个休息站。赶去二舅家，当时天色也快黑了。二舅他们见到我们，喜出望外啊，硬是把我们搂在跟前问这问那，并且嘱咐二舅妈做饭。其实吧，儿时最烦和大人说话了，抽空就想多玩一会……最喜欢二舅家，因为二舅参军回来，在村里当了干部，生活上还和部队一样，家里整洁漂亮！并且好玩的东西很多，什么潮流收音机，彩色电视机，游戏机、自行车等等。我们在家里玩厌了，打开手电筒，在院子里乱奔乱跳，通过晃动手电筒制造气氛，感觉像现在的KTV,疯完之后，一帮人进家吃饭了。二舅最拿手的菜是家鸡炖黄糕，那个香啊，至今都让人垂涎三尺啊。我们几个人狼吞虎咽，几分钟就吃完了。这时，大队院子就开始有开戏的前奏了……大阪声，鼓声，锣声，声声吸引着我们。我们开始骚动了，和二舅打了招呼就要跑掉，二舅马上从中山服的兜里掏出一叠钱，分发给我们，并且嘱咐我们晚上早点回家！话还没说完，我们便开始往戏场挤了，然后买几袋小瓜子，大一些的表哥冲在前面开道，我们手拉手挤在了最前面。那个时候，只觉得表哥表姐是最厉害的哥哥姐姐！是最能保护我们的大哥哥大姐姐！一会戏开场了，尽管听不懂唱得是什么，但是也能被各种各样的乐器吸引，还有那些不同妆容、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的演员们。我们女孩子会学着女演员哼哼唧唧，或是做几个神气的动作，男孩子会学男演员摆弄胡子和瞪瞪眼睛。不懂演什么啊，我们几个人就坐不住了，开始伸懒腰，伸胳膊和腿，听到后面的人们在喊“别动！别挡着我们了!”我们几个乖乖地呆了一会，然后约好撤出戏场……走出戏场，在周围买几跟冰棍吃，啊呀，那个时候的冰棍真是太美味了！直到现在还在留恋小时候的冰棍和雪糕。但是时代变迁，有些味道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完戏，表哥表姐们一路上拉着我们的手，返往姥姥家，生怕土堆或是草堆绊倒我们，大表哥他们还要轮流背着我们走一截土路。那种温暖和爱护，此生难忘！晃晃悠悠回到姥姥家了，母亲他们还在聊天，大人们好像有说不完话，又好像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彼此都特别珍惜这相聚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早已瞌睡得睁不开眼了，三舅妈招呼我们到她的房间，拿出新被子和褥子铺在炕上，我们几个立刻脱衣服钻进被窝，聊上几句话就熟睡了……想起母亲和家人们聊天说地的那种情景，就如同看到现在的自己。每次回娘家，哪怕不睡觉，也想和父母多聊几句！

　　转身刹那，已是经年。曾经相逢的路口，夕阳余晖下，再也不见苦苦守候的身影……

看日出日落，需要一天；看月缺月圆，需要一月；看春夏秋冬，需要一年；看从小到老，需要一辈子。一辈子说长也不长，珍惜当下的每分每秒，给身边和远方的亲人多一些关爱！      

(图片来源于网络，很遗憾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手机相机，一张照片都没有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