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分

北山

   近段，妻清早一起床，吃了个早点就往学校里跑，放学后也回得比先前晚。经询问，原来是学校安排她上一堂公开课。我当过教师，知道一堂好课是需要经历几番精心打磨，才能闪现出其亮光。又问了妻下县送课的日子，是周四3月21日。翻开手机万年历，图片显示“两只可爱的喜鹊站在花枝头，显得生机盎然” ，眯眼一看，正是“春分”。

   很快妻下县的日子到来。中午，妻收拾行李，淇淇在客厅里兴奋地推着妻的行李箱奔跑玩耍。嘴里喊着：“出发了，出发了。”

   “你要去哪里？”大龙问。

   “我要去万达。”淇淇大声回答。

   妻在一旁，又将淇淇吃药的事情跟我交代一遍。近段时间天气忽冷忽热，偶尔淇淇会打喷嚏，有小风寒的症状。妻告诉我怎么抽取药水，得抽多少毫升，哪个时间点吃。接着又说：“如果晚上她哭找妈妈，你起床帮忙摇一摇吧。”我知道这是妻和淇淇第一次夜里分开，妻自然有些不安。我嘴里嘟哝着叫她放心之类的话。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傍晚，我下完班径直往家里赶。推门进屋，岳母正在电视机前给淇淇喂面条。淇淇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动画片，张嘴接过岳母伸过的面条，静静地嚼着。见到我，叫了声：“爸爸。”

   我说：“阿淇，你快点吃，吃完爸爸带你去大润发看小乌龟。”

   “看小乌龟好嘛。”淇淇睁大眼睛望着我。

   “你快吃吧，吃完爸爸带你去。”我说。

   我趁着淇淇吃面条空隙，也快快扒了几口饭菜。接着将淇淇的开水瓶、湿纸巾、小马甲塞进包包。等她吃完，一把抱起她下楼乘公交上大润发。淇淇很开心，手上抓了个小喇叭，不停“嘟嘟嘟”地吹。

   沿着大润发门口欧式花篮光圈步入，两个人先在边上的“悦城里”转悠。淇淇见到停靠在大厅的小火车，一溜烟小跑爬了上去。我跟着跨上坐在靠椅上，帮淇淇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妻。

   “阿淇，来摆个POSTURE。”我说。

   “耶。”淇淇举起左手，捏了捏小手指，费力地伸出个不太像样的兰花指。

   微信里妻收到女儿照片，回了句“有点想念女儿。”

   跟淇淇两人在悦城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玩。拐出大门下大润发，带淇淇去看小乌龟。小乌龟的摊位在一楼卖海鲜的小角落里，我们靠前观望时，正好有一个小女孩拿着捞瓢在打捞小乌龟。小女孩将小乌龟捞进小盒子里，翻过身，仔细观察底部的花纹。那只小乌龟缩起脖子、脚，一动不动。过了阵子，小女孩将那只乌龟放回玻璃卡座里，又从卡座里的乌龟群里捞起另一只。淇淇被她的动作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手上的小喇叭“叭”地一声掉在地上。小女孩回头一看，蹲下身子捡起小喇叭，塞在淇淇手里。

   “你要说什么啊？”我提示道。

   “谢谢。”淇淇朝小女孩笑了笑。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小乌龟摊位，离开了大润发，爬上回高岩的公交。下了公交车后，淇淇意犹未尽，自己下了地板，赶在我前面下大榕树的台阶，往好多多超市走去。

   “你要去哪里？”我问。

   “去看小乌龟。”淇淇头也不回。

   “不是看了吗？”我低头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显示七点八分。想想还是依她了吧，太早回家也不对。两人穿过老干部大楼的后墙，来到好多多超市门口。淇淇见到门口的几台游戏机，二话没说冲了上去。她两只小手在游戏机上，这台拍拍，那台敲敲。默默地玩了十几分钟，突然对我说：“爸爸，有珠珠吗？”哦，原来她是懂得要珠珠塞进去才可以玩。

   “爸爸没带硬币，不能玩。”我蹲下身子回答。

   “爸爸珠珠吗？”淇淇又说了一遍。

   “爸爸没带硬币，不能买珠珠。”我说。

   “去看小乌龟嘛。”淇淇说。

   “这里有小乌龟吗？”我说着抱起淇淇往超市里走去。也是在卖海鲜的一个小角落里，确实有几只小乌龟蹲在玻璃卡座里。我心想，小家伙的记性真好。只是腥味很重，我没让她多看，匆匆走出超市。

   经过庐山酒店，快到永安粿条店，淇淇又开口说：“吃粿条吗？”我想她可是晚上的面条吃得少，这下肚子饿了。

   两人落座不到两分钟，老板娘迅速端上粿条，淇淇又说：“看汪汪队。”哎呀，这又是妻平时养的习惯，喂她吃东西时，怕她不老实，用手机播放片子给她看。

   我取出手机，搜索出“汪汪队立大功”，随意点了一节。淇淇盯着片子里的画面，我一口粿条、一口汤地喂她。有时我手脚没跟上，她自己扒着粿条往嘴里塞。半小时不到，粿条和清汤都吃得精光。

   

   走出粿条店，沿着陡坡向高岩的家前进。抬头，一轮金黄盆状的月亮悬挂在高岩的楼顶上，散发出柔和的亮光。噢，今夜正是农历十五，春分。

   “阿淇，你看天上有月亮，看见了吗？”我说着，指向正前方那轮又圆又大的月亮。

   “看见了，好大个的。”淇淇喊道，头仍抬得老高，凝望着夜色弥漫的高空。由于夜色已浓，月亮在灰白的天际中静静地悬挂着，显得有些孤单。 

   “阿淇，你看那月亮像什么？”我试探着。

   “像蛋黄。”淇淇脱口而出。我吃那一惊，我满以为她会说像脸盆，像皮球之类的，她却说像蛋黄。孩童的心思很是奇妙。但我又想，淇淇近段每天吃一个水煮鸡蛋，藏在蛋白里的蛋黄她见得多，感触也许更深。而今晚的月亮与灰白的天际交相辉映，蛋黄色显得突出，真正像极了一个大蛋黄，哈哈哈。

   “你说月亮像什么？”

   “像蛋黄。”

   “好吧，那我们把它摘下来，给你吃好吗？”我作伸手状。

   “抓不到，咯咯咯。”淇淇意识到，月亮离我们十分遥远，伸伸手根本无法企及。

   “那我们到楼顶上去抓可以吗？”

   “抓不到，咯咯咯。”

   “那爸爸去开飞机，到天上去抓行不行？”

   “好。”淇淇想想觉得有道理，“我要星星，五角星。”

   “星星要给谁？”我们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地走着。

   “给小安。”

   “还有呢？”

   “给大龙。”

   ……

   “女儿洗完澡玩了一阵，又喝了牛奶，现在睡着了。”躺在床上，我发了条微信给妻。

   “她没哭吗？”

   “没有。”

   “她又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