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陌上清风

<h3>连着两个晚上做梦梦到了父亲,才想起因事正月初二和十五竟然没能给父亲去上坟。一连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安,隐隐觉得像亏欠了什么似的。翻翻日历,已是二月初十,正好周末,我决定回老家一趟,给父母上坟。</h3></br><h3>乡间的微风略带着寒意,路两旁的杨柳也开始萌动,不再像冬日那么僵硬,而变得柔软了许多,还微微泛出了点儿绿意。临水的枝条上鼓出了小小的芽苞,远远望去,像溪里游动的小蝌蚪,一串一串的在空中晃动。一垄垄绿油油的麦田,排列地整整齐齐,好像小时候父亲刚刚剪过的马的鬃毛,齐齐刷刷、硬挺挺地直立着,带着新意,透着精神,甚是喜人。远处,长着几棵老枣树的麦地曾是我家的自留地,远远望过去,在静默的夕阳里依稀还有父亲劳作的身影,忙着割麦子、种玉米、除草、削高粱……昔日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我突然感觉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h3></br><h3>三十年前的日子虽很清苦,但至今想来却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h3></br><h3> </h3></br><h3>父亲是村里有名的能工巧匠,修房子盖屋、打家具、修理农机具……父亲样样精通,全村几乎没有哪家没请父亲帮过忙,因而父亲在村里很受尊重。</h3></br><h3>父亲还是种地好把式,他种的地简直是村里的样板。自从得了脑血栓后,他再也不能种地了,可他对土地的牵挂依旧放不下,每到春忙秋收的时候,总要到地里看一看才放心。</h3></br><h3>那一年,我家买了头小牛犊,小牛力气小,拉耘锄犁地有些费劲,总是歪斜着身子,犁出来的地从这头望到那头,就像蛇过道一样,曲曲弯弯不成样子。父亲坐在地头不断的吆喝着,大声呼喊着,指导着手忙脚乱、不会种地的我。看到地被犁成乱七八糟的样子,他气得暴跳如雷,最终父亲把鞭子往地上一摔,叹着气,踉跄着,无奈地走了。</h3></br><h3>想到此刻,在模糊的泪光中,我似乎又看到了父亲踉踉跄跄的身影,看到他在田间边走边用衣袖抹眼泪的情景……唉,我那始终放不下心的老父亲!</h3></br><h3> </h3></br><h3>母亲去世时,父亲七十岁。母亲的离世使他悲痛不已,健康情况也每况愈下。我心疼父亲,便把他接来和我们一起住。那些年,大家住房条件都很艰苦,学校分只给我们两间房子,为了能挤下四口人,我只好在大床外面又加了张小床,老父亲睡最里面,依次是儿子和我,妻子在最外面。妻子是个既懂事又孝顺的人,对待老父亲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用的穿的,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父亲的关心更是无微不至。</h3></br><h3>后来,由于父亲睡不惯木床,我们就又盖两间了南屋,盘了灶台和炕,把炕烧得热热的,才让父亲搬了过去。父亲住在新盖的房子里很舒适,生活也很有规律。</h3></br><h3>在温暖的小屋里,父亲悠闲地看着电视,喝着茶,吸着旱烟袋,或搬了小马扎坐到外面去听戏匣子,看着门前那一块块儿绿油油的小菜畦,安详地等着我们下班回来。</h3></br><h3>父亲最爱听收音机,像什么《岳飞传》啦,《三国演义》啦,《三侠五义》啦,《童林传》啦,等等,他都喜欢听,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打发掉。</h3></br><h3>那时,他最期盼他的孙子放学回来,小家伙一放学就直奔爷爷的小暖屋,缠着爷爷讲《岳飞传》的故事给他听。于是,父亲就把岳飞的故事添枝加叶讲给他听,逗得他咯咯咯直笑,父亲也乐得合不拢嘴。晚上,我总要在暖乎乎的炕头上躺一会儿,看儿子和父亲嬉闹一番,才回自己屋里休息。</h3></br><h3>那段时间是最温馨、最美好的时光!</h3></br><h3> </h3></br><h3>父亲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的能耐人,安闲日子过久了,难免有些烦闷。我决定带父亲去县城走一走,实现父亲“有空去城里逛逛”的愿望,何况我早就答应过父亲,再给他买个收音机呢。</h3></br><h3>当时我们乡镇不通公交车,更没有私家车,父亲自然也坐不了摩托车,我就借来了脚蹬三轮,拉上一家三口,直奔城里。县城的路不算很远,二十多里,我和妻子替换着蹬三轮,一路高歌,一路欢笑,父亲也显得特别高兴。儿子是第一次进城,更是新奇地问这问那,父亲笑眯眯地比划着给孙子讲着他与县城的故事:做小生意时往返县城的辛苦啦,吃不饱肚子啦,各种新鲜事啦……儿子歪着小脑瓜听得津津有味。</h3></br><h3>初到县城父亲很兴奋,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县城过去的样子,感叹十来年的变化之大。县城不大,一上午就逛完了,我们又下馆子吃了一顿大餐,在那个连工资都不能正常发放的年月,也算是带着老父亲奢侈了一回。</h3></br><h3> </h3></br><h3>午饭后,我提议到县城新建的“商品城”去看看,这是父亲期盼已久的事了。</h3></br><h3>商品城里,各色小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父亲兴奋得像个孩子,一个劲儿地直夸好,说东西也便宜。我拉着父亲到了一个卖收音机的店铺停了下来,搀扶他下了三轮车,进到店里让他自己挑选喜欢的收音机。父亲一向节俭,舍不得花钱,在妻子一再劝说下,才勉强答应买了一个四十块钱的戏匣子。</h3></br><h3>那家收音机店铺的老板还送了父亲一个袖珍收音机,他笑着对父亲说:“老爷子,你真有福气,眼下这年代,您还有这么孝顺的儿女,不多见啦,不多见啦,看在他们这么孝顺您的份儿上,送您一个小收音机!”父亲笑着接过收音机,坚持让我给商家钱,但商家却始终没要,说是白送。我也觉地这番美意却之不恭,就再三谢过他,把收音机收下了。</h3></br><h3>父亲大大小小的收音机有四五个,但最珍爱的还是那个袖珍收音机。他逢人便说收音机是别人送的,当有人问为什么送他收音机时,他就自豪得把我们用三轮车带他进城的事儿说一遍,或许这件事是父亲引以自豪的事了。</h3></br><h3>晚风吹来,透着些凉意,父亲坟头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时空仿佛都变了,恍若隔世。在随风飘飞的冥币灰烬中,我似乎又看到了父亲那慈祥的笑容,听到了他吆喝的声音,还有那说《岳飞传》的声音……</h3></br><h3>此刻,我的心绪也随之安宁了许多。</h3></br> <h3><font color="#010101"><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gg4tcg0VdZY9DTDkFen6fg"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