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盛开在那个叫“花园”的地方

木头小南瓜（风光摄影）

我的童年时光虽然跨了浙江和安徽两个省，但我却把我最最美好的记忆毫不吝啬地完全给了安徽东至那个叫花园的小山村。 　　那是个四面环山，离公社最远、只有50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取了个蛮有情调的名字叫“花园”。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姓郑，象我们这样的外姓人没几个。 　　村前流过一条从来没取过名的河，出村的小路沿着河边,一路弯着绕着就势把人引向村外。村子里的屋子一色儿的徽派建筑，黛瓦白墙掩映在山洼里，起起落落的袅袅炊烟把控着山村的生活节奏。 　　春暖时节，油菜花挤满了房前屋后，那片片金黄淌满了山坡，黄得晃人眼。映山红，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野花开得漫山遍野。 　　河沟里、田里的蛙整日里鼓噪个不停，鸡鸣犬吠好不热闹！真的很有点陶公笔下《桃花源》的味道。上了学才知道，陶公曾在我们那里做过彭泽县令，我们的东流镇至今还有陶公祠呢，也许当年的陶公还真来过我们村也不一定呢！ 　　大人们整天早出晚归忙着出工、挣工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欣赏它的美，更没有精力管我们这些孩子。 　　我们就可着劲满山遍野地疯玩。我很快就学会了爬树，到树上去摘各种果子，去掏小鸟的蛋，气得鸟妈妈拼着命要来啄我的眼！ 　　一帮熊孩子在屋后大人们运树的山道上爬上滑下，裤子和鞋子很快就磨出很多洞。为此我没少挨老妈的揍，但胆子却是越揍越大，性子也越揍越野，完会没有一点点淑女的形象，成了地地道道的“野”丫头。 　　山里一年四季有的是吃的，只要你认得。为了吃的，我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要是能吃的，别想逃过我的眼。映山红、栀子花、紫藤花、榆钱串，统统被我撸回家让老妈做成了吃的。那红红的构树果、野草莓、紫桑葚、甜拐枣、糯米果真的很诱人。 　　春天的映山红是敞开来供应的，我们这些野孩子会把牛们兀自丢在田里啃草，或是让它们躺到水沟里休息，自己就势躺在暖暖的山坡上，懒洋洋地把映山红一把把薅进嘴里，只当是餐前的点心，拿它来抚慰一下那整天总是不停咕咕乱叫的肚子。 　　阴历的三月和九月，松树下的草丛里，就会有的三五成群的蘑菇撑着小伞跑出来，兴奋的我和睡在那里的蛇常常会把对方吓得不轻，看到它窜着逃命，悬着的心才敢慢慢放下。那蘑菇无论是煮汤还是炒着吃都是人间的美味，至今还让我放不下，回味无穷。 　　一到夏天，我哥还会带着我满山去找野生的猕猴桃，兄妹俩每次都能背回一麻袋。刚摘回来的猕猴桃是硬的、苦涩麻舌的，要放在稻糠里捂上十多天，每天巴巴地等它发软发黄，咬一口，甜酸甜酸的直馋人，每次都吃得我俩舌头出血才停嘴。 　　那时的小河里是有很多小鱼小虾的。我哥教我抓大虾，他说虾是倒着跳的，只要把手四指并拢，大拇指张开，形成一个围场，放在虾的身后，用中指和大拇指一勾，虾就会一下子跳到我们的手掌心里来。我用他教的办法一试，嘿！还真好使！每次总能抓回一碗，用地里刚摘的辣椒一炒，饭都要多吃一碗！ 　　对付小虾，我们基本上是用竹子编成的簸箕，沿着有水草的河边推着就可以弄上来很多。经常还会有躲在水草里的小鱼和泥鳅，稀里糊涂的被我们弄上岸来。 　　在水里，最可怕的是蚂蟥，那家伙总是从你一下水就不声不响地凑上来，专找你嫩嫩的小腿咬上来，等你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吃得饱饱的了，每次我都会吓得大叫，我的小伙伴就会冲上来一巴掌把它打到水里去。这东西是不能硬扯的，越扯，它就吸得越紧，只能用手去拍它。怕归怕，但水还是要下的，对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肉的乡下孩子来说，对美食的向往足以战胜那点恐惧。从春天到秋天，我们家的饭桌上总是少不了我的战利品，鲜美的小鱼小虾配上妈妈晒的黄豆酱和自家种的辣椒，别提有多香！ 　　我和我哥还会在夏天涨水的夜里去叉鱼。急急的水把鱼儿冲得头晕脑涨的，傻乎乎地跑到田间的小渠里，有的还会跑到稻田里来。我打着手电筒，我哥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动静，看到青青的鱼背，他会迅速地把钢叉投过去，又稳又准！我家第二天的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准能把村里的猫全招来！ 　　我最喜欢的事是跟着我哥去钓田鸡。我哥钓田鸡的手艺可是一绝，但他也绝对离不开我的密切配合。我的任务是去草窝里、田埂上抓小小的青蛙，然后负责把青蛙系在绳子的一头，把绳子系在一根竹竿上。他说田鸡一般会呆在河水比较深的水岸边，他找好地点后，就把杆子上的小青蛙放在水面上，一提一放的象是活的青蛙在跳，那呆头的田鸡就会一口咬住不放，这时我哥就会一下子提上来，我呢，就在旁边用蛇皮袋直接接住，哈！那田鸡再也逃不脱了。 　　我们这群孩子每天除了上学，放牛是另一门必修课。因为村子里最贵重的就是几头水牛，犁地、拉车全靠它们。 　　每家都要轮着放牛，带它遛弯、洗澡，给它割草。刚开始我不敢靠近那长着大大犄角的庞然大物，更让我生气的是，它也会欺生，我一过去，它就打响鼻、甩尾巴，还踢腿。后来渐渐的它们也认得我了，我要上牛背，它就会听话地把角放下来，把我送上它的背，它一走起来，那背会跟着它的脚一左一右地扭来扭去，坐在上面的人也会跟着它一晃一晃的，很是悠闲惬意。 　　在我四年级的下学期，全家搬去了县城。从此，离开花园的每个梦里，总有那条鱼游虾跳的小溪，还有那老也飘不走的缕缕炊烟和小伙伴们骑在牛背看夕阳，一扭一扭走远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