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龙绳徳

西关聊斋 杨立

      龙绳德，彝族，龙云之子，排行老七。1956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中央民族学院预科任教，为人低调性格内向，有一颗菩萨善心。1973年移居美国华盛顿任一大财团董事，1982年偶在央视新闻联播中看到邓小平同志接见龙的新闻。 
      1958年8月，我作为民院助教参加民院下放干部组，到北京四季清人民公社海淀区北坞村下放劳动，成员70余人，左中右分子都有。临行前在民院礼堂前集结，带队人我忘记了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罗瑞卿女婿，他开始点名，当点杨立时我应声到！下一个龙绳德，从我后面发出微微细语：到。我转身一瞥，是个黑人似的年轻人，但衣着整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陌生人。后来我和他被安排在一个村里，相互都知道自己身份，见面只是点头，很少搭讪。不料冤家路窄，1959年冬我俩同时到部队领导处报到，被安排回校工作。我被分配到国家辞海编纂组民族条组担任缮印工作；龙绳德被分配到图书馆从事剪报工作，整天和剪子、浆糊为伍。又同时被安排住一个房间（没成家的助教都是安排两人一房）。我是右派，他虽不是右派，但其父是大右派，所以一直保持着距离。直到1960年底我被摘掉右派帽子，光荣地回到人民内部中来时，龙绳德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向我表示祝贺，说话也多起来。那时和我同一个办公室的有招集人、历史系主任，博导林跃华，右派吴闻藻（费孝通清华时老师，冰心的丈夫），右派潘光旦(清华百年历史上四大哲人之一），右倾白旗翁独健（著名史学家、教育家）等人。在和这些顶尖级学者接触中，看到他们上班守时，办事认真的工作作风。一次，潘老让我到地质部图书馆借书，并仔细交代我该书放在那类书架上具体摆放位置，书的封面是什么颜色等等，当我把借来的书摆放在先生桌上时，先生立即熟练地翻到所需段落。
      1960年冬，北京市粮食供应非常紧，市民男25斤，女24斤，大学生男32斤，女30斤，干部男30斤，女28斤。蔬菜虽是萝卜白菜，量也很少，早上只有一碟咸菜。很多人都患浮肿病。学校要求劳逸结合晚8点全校师生宿舍拉匣关灯。这时我母亲患病从洛阳到北京来找我，龙绳德主动给我10斤北京市粮票并说他晚上下班回城里家里住，让大娘睡他的床。我母亲为我洗床单，他看到就帮她把床单拧干。后来我哥因结肠息肉在河南大学休学治疗，也到民院找我，龙绳德又递给我十斤粮票，又把床让给我哥睡。绳徳叔父鲁汉是国家体委副主任，经常把女排、男足的国际球赛门票送给绳德，绳徳总是让我去看。
      1961年我去若尔盖后与之失联。直到1984年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教授、我的同班同学、老乡袁世凱的嫡孙袁萌临来洛阳看我才知道绳德的一些消息。他说文革中绳德被批斗，左手骨折几乎要自杀，1973年去了美国，在波士顿开了一家华人酒店还是一个财团的董事，凡是大陆来的老同学老朋友他都管吃，管住，还热情地到处奔走帮忙找工作。绳徳说他像一条鱼中间最好的那一段都在民院度过了。还特别打听我现在是否还在若尔盖？还把他的通信地址写下来，让袁一定要转给我并代问全家好。
      古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龙绳德同志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主动伸手援助我一家度过难关，50多年来虽念念不忘，但不知道如何报答，今天我把这段旧事写出来让我的后代牢记绳德的大恩大德，让我的朋友们也知道龙家父子都是好人。 1954年龙云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主席是毛泽东。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1962年6月27日病逝。周恩来总理亲往吊唁，悼词中说，＂龙云的一生为国为民光明磊落＂。作为前国民党的高级将领，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实属罕见。
      愿龙老安息，愿绳德兄好人一生平安！
      龙绳德在民院时每年都要到香港探亲，加上经常到父亲家住都不交粮票，所以他从民院领出的粮票大多都接济朋友了。
      又及，袁萌临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因爷爷袁世凯是河南人，袁萌临所以和我套近乎说是老乡。

多年前龙绳德来自美国的问候，一直保存在我的书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