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记忆里的村子酷似一个东面缺口的阿拉伯数字"0",中间是一条深深的沟壑,南边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堡,这便是"沟堡"这个名字的由来。村子南北各有一条河自西向东流过,北面的正中矗立着一座碑楼(现在已破败不堪了),上面横刻着典型、光裕,左右两边竖刻着:人似玉石经磨砺,名如礕立见峥嵘,幼年时每每站立碑前瞻望,便会莫名生出有一种来到革命老区的傲娇感。东面村口是一条又长又陡的坡,最陡的一段是红色的胶泥土,乡亲们称之"红坡",每每驱车回到红坡脚下,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不自觉会涌出一种昭告天下"我回来了"的冲动。三十年前,村子还没有这么分散,红坡上面和桃树洼里尚没有人家,三百来户分散在沟壑的边沿,呈弧形包围了村子的南、西、北三侧。村子里最有名的地方是"楼底下",既是学校和大队的所在地,又是老汉们晒太阳的聚集地,连仅有的两三家小卖部也集中在此,记忆中两家闹矛盾吵架时有理的一方多半会说:"到楼底下让大家听听是谁不是人(不讲理)"。</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小河篇</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span style="caret-color: rgb(176, 79, 187);"><b>———风吹槐香溢,水清浣女悦</b></span></font></h1> <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r /></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村子北面的小河并没有什么印象,南面的那条河沟里种着很多柳树,河岸两边的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槐树,一到春天,雪白的槐花挂满枝头,</b><b>一嘟噜一嘟噜的在树枝间轻轻垂下,恣肆地展萼吐蕊,微风吹过,整个河沟里充满了淡淡的甘甜味。</b><b>夏天,成群的蝌蚪排着长队摆着尾巴游来游去慢慢地都变成了的青蛙。</b><b>一只只绿色的蜻蜓忽而贴近了水面,又倏地飞到了半空,孩子们拿着瓶子跳到河里捉蝌蚪,厌了便成群结伙的去追蜻蜓,嬉闹声此起彼伏,寂静的小河顿时沸腾起来。 </b></span></h1><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小媳妇大姑娘们围着河水或蹲或坐在一块块粗糙的石板上,用力揉搓着衣服或粗布床单,密密匝匝的肥皂泡聚在一起,被阳光折射成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揉搓均匀后便提起衣服投进河水里,清澈的河水瞬间被染成了灰黑色,但用不了一会功夫,便被冲向了下游。每每洗干净一件衣服,便会将其拧干,再抖开捋展了晾晒在岸边的草丛或石头上,倘若是床单被套之类的大件,便会有一旁的人站起身来,两个人各自攥住一头,分别向相反的方向使劲拧,拧干后,每个人一手揪紧一个角,先放松,然后猛得使劲展开,如此反复,顿平整了,再找一处大一点的灌木丛轻轻放到上面。</b></h1><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小河的旁边有一眼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的清泉,大约有一口罗锅那么大,汩汩的水流顺着那条细细浅浅的印痕汇入小河。那些年在小河边洗衣玩耍是不用带水的,渴了便趴在泉眼边俯下脑袋喝上两口,清凉甘甜,生津止渴,等仰起脸时水珠顺着碎发滴在红红的脸颊上,凭空里多出几分清秀可人。</b></h1><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河沟红褐色的沙石表皮下随处一挖就是泉眼,方圆的村子就数沟堡水源充足,民风勤俭淳朴,祖祖辈辈日子过得殷实。</b></h1><h3><br /></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收麦篇</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span style="caret-color: rgb(176, 79, 187);"><b>———</b></span></font><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六月中旬,小麦成熟了,沉甸甸的麦穗低下了头,微风吹来,麦浪翻滚,宛若金黄色的海洋!学校开始放麦假,记忆中十五日的样子。家里的壮劳力们天麻黑就起床了,喝上一海碗媳妇冲的鸡蛋汤,拿上镰刀和一端结着木制绑扣的绳子(老人们称之为麦绳),把两头尖尖的长扁担往肩头一甩便出门了,到了半山坡的地里,来不及喘息就开始干活了,一手抓住一把麦子,一手挥舞镰刀,手起刀落,坚定而果断,一般是每人负责三垅麦子,出手慢的两垅,(记忆中父亲和小叔三垅,而二叔似乎总是二垅)从地的这头割到那头,再从那头割到这头,如此反复,手上的麦子多到抓不住了,便先放到一边,这叫割麦。约摸着够挑一次了,便把麦绳平展开,把散放的一小堆一小堆的麦子抱过来,整整齐齐地垂直放在绳子上,这叫搂铺。(这一步一般由家里尚未成年的半大小子们来完成,他们负责的工作除了搂铺还包括捡拾散落的麦穗和背水壶。)看见摆放的差不多了,大人们便把麦绳的一端穿过绑扣,紧紧的捆起来,形成两个高过半腰的大圆垛,把扁担的尖尖的一头插入一个麦垛,双手握住麦担将扎好的麦垛举过头顶,再将另一边的尖头插入另一个麦垛,这叫扎麦。然后略微蹲下身子,将空中的麦垛匀速往下放,同时将肩膀搁置在麦担的中间,一使劲站起来,地上的麦垛便稳稳地离开了地面,这叫担麦。担着两垛沉沉的麦子,顶着似火的骄阳,下了山,趟过河,再上了长长的漕子坡,回到各自隶属的打麦场,雄赳赳气昂昂,(说真的那时幼小的我根本体会不到这种劳累,以为是件轻松的事。)这叫担麦。从额头一直淌到胸脯的汗水都顾不上撸一把,便又赶往地里去了,周而复始!成熟的麦子遇上阴雨天便会长出绿芽,全年的收成都黄了。所以如同打仗,是跟老天爷抢速度。(沟堡村人的勤快和有苦成在方圆十多里是出了名的,我爸爸兄弟三人麦垛之高之重在全村也是出名的。)<br /></b><b> 割回去的麦子便先码在打麦场的一隅,村里的打麦场是按队划分的,每一个麦场大约由十多户人家共同使用,大家按照各家麦子的成熟时间互相商量着排好使用顺序,一般当天割回去的麦子会在第二天或第三天打,麦子在场上过夜,便得有人在场里看,这叫看场。(想想白天劳累了一天,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真够辛苦的。)打麦的活一般由女人和老人负责,早上听过天气预报,(无电的时代,只有半导体,)确定没雨后,人们便把垛在一角的麦子麦穗朝上摊在场子中间,两只手抓上一把麦,麦穗朝上,抖动手腕,麦子便一根根站在地上,像一群互相搀扶着,依靠着的小人儿,这叫摊场。夏天的天,小孩的脸,是最容易变的,有时候刚刚摊完场,天空便乌云滚滚,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雷声,人们便迅速用木杈将摊好的麦子重新挑到一边,每每遇到这样的场景,旁边的乡亲们便都赶来帮忙,关系到一年的口粮啊!重新垛成垛,用塑料布盖起来,有时候也就是空响几声雷,大大的刮上几阵风便把黑云赶走了,天空又无辜的一碧万顷了,人们便又重新将麦子摊开,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每每回想起这样的场景,我便想起老舍先生在《养花》一文中的片段:"要是赶上狂风暴雨或天气突变,就得全家动员,抢救花草,十分紧张。几百盆花,都要很快地抢到屋里去,使人腰酸腿疼,热汗直流。第二天,天气好了,又得把花都搬出去,就又一次腰酸腿疼,热汗直流"。虽然一个闲情雅致、修身养性,一个生计所迫、虎口夺食,但场景却是有几分相似的!摊好的麦子在烈日下暴晒上多半天,过了晌午,便赶来驴马等牲畜,一般两头一组,身上用绳索套上圆圆的石碾,由一个人牵着在麦穗上一圈圈的转,碾到杆穗分开,麦粒从包着的硬壳里跳出来,方才停止,这叫碾场。碾好后,先用木杈将麦杆挑到一边,这叫挑场。大的麦杆挑完后,用长条形木运板(大人在前面拉,两三个小孩在后面推)将麦子连壳带粒刮在一起,用扫帚扫成一堆,这叫聚粒。再用大木锹铲上半锹,顺着风扬出去,麦粒垂直落下来,轻飘飘的麦壳则被风吹到一边,这叫扬场。大部分的壳被分开了,但还会有很少的一部分落在麦堆上,这便得人拿上大大的竹子扫帚在麦粒上轻轻的掠过,将麦壳带到一边,这叫掠场。扬场是一项技术活,举铲、甩腕一气呵成,很多人做不来的,我们家的女人中母亲是把扬场的好手,倘若父亲不去地里割麦,他便帮母亲扬场(记忆中的父亲是全能的,做什么都是行家里手),遇上父亲去了地里,碾下的麦子又多,二婶也能上场扬几把,至于小婶和奶奶,就只能掠场了。扬完场,饱满的麦粒堆成小山包,着实让人喜爱,人们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编织袋,一包包分装起来。到此收麦工作并没有完全结束,等地里的麦子全割回来打完后,择艳阳高照的晴天,把院子打扫干净,将袋子里的麦子倒出来,用木耙子耙开,暴晒两到三日,收入瓮中保存。至于麦秸,选个空闲的日子打成瓷实的尖顶圆垛,表面用泥巴抹了(应该是防雨的),便是牲畜们过冬的粮食储备了。每年麦收过后,男人们的肩膀和后背都会晒得黝黑,至少要褪去三层皮。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场景了,如今麦子的种植面积缩水,更何况从种到收都机械化了,倘若跟孩子们说起这些事情,权当天书听呢!<br /></b><b> </b></span></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玩乐篇</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aret-color: rgb(57, 181, 74); color: rgb(255, 138, 0);"><b>———嬉闹桑陌间,急走追黄蝶</b></span></h1> <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故乡承载着我五岁到九岁的大部分回忆,下河捉蝌蚪,上山摘茹茹,田野里拾麦穗、挖野菜,麦场里跳皮筋、骑车子……</b></h1><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春天麦苗开始泛青,杂草也噌噌地往高的窜,小伙伴们就会提着篮子拿上镰刀去割草,我也会偶尔得到妈妈的许可跟上他们去放风,记得有一种叫念念菜的野草,长长的叶子,带锯齿形的花边,割回来之后洗干净,在滚烫的开水里焯熟,再用盐醋辣椒油拌起来就上馒头很爽口的。星期天小伙伴们就聚在打麦场疯玩,跳皮筋、丢沙包、过家家、骑自行车。那时个我们骑的都是那种老旧车把比个头还要高的二八车,右腿从横梁下面掏过去方可踩住脚踏,然后半圈半圈的来回踩,因为腿的长度是不够的,即使那样,依然可以同时带着两个小朋友。前面横梁上坐一个,后面支架上坐一个。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是形容现在的小孩吧?说起纯真的快乐,他们还真是一贫如洗!......</b><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b></h1><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玩闹嬉戏仿佛就停留在昨天,我是个倦怠之人,一般只是在除夕夜发个问候的信息,但内心的关注和支持却是恒久而真实的,当纯洁的真挚在都市现代人的生活中销声匿迹时,这种屯积了三十多年的情感就更加弥足珍贵了。</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情感篇</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4fbb"><span style="caret-color: rgb(176, 79, 187);"><b>———-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b></span></font></h1> <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b></h1><h1><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记得羊条里四姨家院子里有颗桑树,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站在土墙上摘桑椹,紫的甜美多汁,浅粉的则是透着一股子酸涩,贼好吃;还有第一次吃的葡萄干,便是在新疆当兵的福珍叔叔带回来的,当时深深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味之物。后来不论花多少钱买来的都吃不出那个味道。也许只是味觉疲劳,类似于审美疲劳,毕竟现在的美食太多了,南方的水果都可以在成熟的瞬间空运过来,所以平淡的感觉便会充斥整个生活。</b></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一片热土培育出的是烙入骨髓的情感,记得十多年前回村里,发动了车准备走,却被好多亲戚邻居拦住,拿些红薯、红枣、豆子、辣椒等土产相赠,淳朴的热情中蕴涵着零距离的亲切和惦念,那一瞬间的感动让我庆幸自己出生在农村,下一代人也许将永远无法体会这种完全超越物质的情感。<br /></b><b> <br /></b><b> </b></span></h1><h3><br /></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创新篇</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u>——-唯有凌云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u></span></h1> <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小时候羡慕大村子(团柏、枣坪)年年有庙会,雄伟的戏台,熙攘的人群,密密麻麻连成片的摊点,就连孩子们都一个个自信张扬、嚣张跋扈,不像我们这些外村娃尽管时刻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依然免不了挨欺负。记忆中我们村就唱过一次戏,破旧不堪的庙场,低矮狭窄的戏台,连请的戏帮子都是学徒居多价低捡漏的,只有几个卖酸枣面、瓜子花生、玉米杆子(tang ge Lou)的小商贩,赶会场的也大多是本村人,稀稀拉拉,寂寥惨淡。<br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前些天,父亲打电话说村里准备修缮古庙和戏台,村、支两委召集全体村民(包括在外工作或定居的)大会,号召大家集思广义、捐资助力。短短几天,大家便捐资近五十万元,对一个只有千余口人的村子无疑是个奇迹,作为一名区直机关的工作人员,多年来我也下乡入户,接触过很多的农村工作,深知其中的不易,理解(更多的是感激)两委干部们的辛苦付出,古庙和戏台的修缮工作不仅仅能改善和充实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更是"勤劳善良、团结进取"的沟堡精神的发扬和传承,修缮工作的顺利推进从侧面反映出村支两委打造一个好班子,培树一个好村风,建全一个好机制,选准一个好路子,干出一番好业绩的决心和毅力!</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b></span></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乡愁篇</b></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ff8a00"><span style="caret-color: rgb(255, 138, 0);"><b>—————</b></span></font><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向晚多愁思,闲窗桃李时</span></h3> <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r /></b></h1><h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小时候,总是盼望着到远方去,逃离那生活了许久的地方;长大了。真正离开了,不舍,眷恋,便是心中最执着的感觉。<br /></b><b> 远离了故乡,我才明白,原来,故乡的鸡啼、犬吠、蛙叫、蝉鸣都是歌。</b><b><br /></b><b> 远离了故乡,我才明白,原来,故乡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皆是情。</b></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