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散记——（一）

桥边红药

　　体检的时候，医生说：“你身上有个赘生物了，要手术啊！”不敢耽误，赶紧在网上找到相关的专科医院，预约了专家号。专家检查后说：“比较大，必须手术，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过来？”我寻思既然必须手术，何必再等呢，长痛不如短痛，我说：“王院长，就麻烦你了！时间你定，最好尽快！”于是，决定本周一住院，周二手术。

医院不常来，办理入院手续比较生疏，好在我们早早儿的排队，一切还算顺利。办妥手续，被安排到医生接待室，接待室里医生的办公桌前两张椅子，紧挨着办公桌的椅子上坐着一女人，远离一点的坐着一男人，一看就是两口子。“姓名，年龄，各种询问病史……伸手臂测血压，体重称上称体重、量身高……”女人一一作答、一一照做，女性医生快速地在登记表上做着各种相关记录；那男人右侧手肘倚着椅背，右腿跷在左腿上，左手握着右脚的脚踝，神情悠闲旁若无人地看着医生和他的老婆。我是排在这一对夫妇后面的，不大的接待室，我只能紧挨着门站着，在我的身后还排着一位女人，面色灰暗，很瘦弱的样子，感觉病得不轻，她只能站在门外，倚着门框。医院里，无论病得轻的还是重的，在医生下判决书之前，似乎都轻松不起来，来看病的、给人看病的，个个的脸色都比较凝重，于是连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凝重了起来，人的呼吸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顺畅了。

等待，漫长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内心有些烦躁，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起来，起来，出去，这里没你坐的地儿，我们这里病人最大，椅子给病人坐！”不知何时进来一护士模样的中年妇人，言语落地有声，不容置疑。男人立马悻悻起身，灰头土脸地走到门外。妇人抓住椅背拖到我脚边，指着椅子对我说：“来，你坐下！”不知为何，我烦躁的内心忽而感到了一份安宁，眼前的这位妇人——护士，身材虽瘦小，走路却脚下生风，说话爽直，办事果敢决绝，从她的身上仿佛能让我得到某种保证似的！（后来知道，她就是我们病区的护士长。）

繁琐的程序结束，我被安排在35号病床，从车上取下日常生活用品，进得病房，是个二人间，还好，人不多，清净！正在我暗自庆幸的当口，猛抬头，刚刚接待室排我前面的那对夫妇正坐在36床上！“我跟他们竟然要共处一室！”铺好床铺，安顿好一切，跟着护士小姐姐楼上楼下接受各种检查，真正能安心躺下或者坐下，已经到午饭后了；隔着帘布听着隔床小夫妇倆的谈话，也才开始！女的责怪男人不经事：“要你早点预约，你不听，现在没了吧！”男的说：“这不是没经验嘛，下次保证不会再犯了，一定早点预约！”女的生气地说：“呸呸，你还想有下次？！”……躺在一帘之隔床上的我，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空气！半天终于听出了点名堂，原来他们想办VIP，享受单人间，没有预约，现在没空房，女人在抱怨男人呢。他们的争吵颠来倒去，没完没了，厌烦至极的时候，我竟也能充耳不闻，我只好闭起眼睛假寐，恍惚间我竟然也小睡了会儿。等我醒来，他们已经不吵了，在美美地分食着橘子，病床对面的陪护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老妇人，六十来岁的样子。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老妇人是年轻女人的母亲，是来陪护女儿的！他们好像也疏通了什么关系，终于得到了一单人间，说护士正在收拾，马上就可以搬进去了。我的内心也暗自欣喜！临了，小夫妇倆一边搬着行李，一边又在为是当日找护工，还是等第二天手术过了再找护工杠上了。老妇人走在最后，看着女儿女婿的背影，有些歉疚的看着我摇摇头，笑着说：“一对活宝！”我只是礼节性的，笑着安慰她：“小孩子嘛，孩子气！”老妇人脚已经跨出门，却回过头说道：“不小了，快四十岁了！”

他们搬去VIP了，病房里留下空出来的36号床位，还有满脸愕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