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探游马潭洞山</h3><h3> 记不清多久没好好写点文字了,只感觉笔底日渐艰涩,艰涩到连触碰白纸的勇气都没有。心底也因此增添了更多怅然,怅然越多,便越没有了写作的灵感。于是乎时间就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流逝,整个人也变得异常空虚。幸好最近少喝了不少酒,自然清静了不少,头脑清醒的时候多了,自然思考的也多,想到的事和人也多,渐渐的,头脑里便有了更清醒的轮廓。在无酒的清欢里,心也慢慢地沉寂下来,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读一两本书。沉寂之后,却陡然间有了股写作的冲动,于是赶紧铺笺提笔,笔尖在这股冲动下,似乎也润滑了不少。</h3><h3> 说起冲动,又不得不提起户外运动,因为近三年来,几乎每次的行文似乎都离不开户外运动。这股冲动一直贯穿在参加活动的始终,一直到相关的游记出炉,这股冲动才渐渐平息。户外运动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徒步中的坚持与忍耐,友谊与协作,更有胸怀与心境的扩张,我的眼界也因此通透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中。</h3><h3> 这次再去马潭洞山,是因为上次的洞山探洞之行未能遂愿。当时,虽然是秋日高照,天宇空旷,向导却没能准确地带我们找到洞山上的主洞,结果我们只是钻了一个小洞,然后搞了一个崖降作为此行的结束,虽然行程依然充实,心里却有大大的不甘,而且如鲠在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二十年前,我曾经在洞山脚下的马潭小学工作,那时就听说过洞山上有一奇而深的洞,当时传得邪乎,说这洞从马潭这边一直延伸到岳西,可容千人,里面百转千回,岔洞层出不穷,一般人不敢独自探洞,也正因为这样,当地真正进去过的人颇少,我自然也不敢独自去探洞,洞山在我心里被赋予的神秘色彩也就愈发浓厚。所以,这次协会一谈到要组织活动,我们便毫不犹豫地再次选择了洞山。为了能一探究竟,我提前找到了一位更靠谱的向导,约好时间,只等启程。</h3><h3> 活动定在上周日,天气没有上次理想。清早,城里的驴友便说在下雨,而且还不小,因为已入冬,都怕淋雨,便想取消行程。但洞山所在的水吼却没有雨,城里下了半小时之后才淅沥沥下了点,马上就停了。靠洞山方向的天空渐渐舒展开眉头,云有一块没一块地布在空中,甚至想要将阳光筛下来的样子。我们家在水吼的驴友便欣喜地催促城里的伙伴按计划早点启程。</h3><h3> 约摸九点半,我们一行四辆车陆续抵达马潭大桥,这儿正是向导的老家所在。向导姓冯,四十多岁,留平头,瘦而干练,人热情而豪爽,在镇上开一爿烧烤店。一次和几个发小去他那吃宵夜,他和其中一位是多年的朋友,我们七八个人,他用两张条形火锅桌(中间嵌有烧酒精的火锅)拼起来让我们坐下。然后便麻溜地给我们烧好了两个实实在在的羊肉火锅,纯羊肉,满锅,一个放辣一个不放。一边又烫好了黄酒,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我谈到去洞山之事,他便津津乐道起了洞山,说他小时候常去那儿玩或打柴,他父亲年轻时常进去掏蝙蝠的粪便卖,说那是一味药,当时可以卖六分钱一斤,用以补贴家用。他听父亲说,那个大洞本来有两个洞口,一个容易进的横洞口被封住了,系来此躲难的人所为,只剩下一个竖洞口,一般不得下去,他父亲是用麻绳做成八九档的绳梯,再把两个这样的绳梯接起来才得下去。我不禁一面惊叹洞之奇险,一面惊叹老人家年轻时敏捷的身手及为全家生计而无畏无惧的精神,对老人家肃然起敬起来。冯老板听说我们想再次组织人探险洞山,便欣然应允当我们的向导,只须提前跟他约好时间就行。</h3><h3> 从潜山市里到马潭本来只有半小时左右车程,因105国道九井河大桥被山洪冲毁,须弯至河西,这样便增加了二十分钟左右车程,我们到达洞山山脚处的马潭大桥上时,已经将近上午十点了。这里也是向导的老家所在。桥氤氲在初冬的世界里,低首回想着曾经木桥时那轻浮而脆弱的青葱岁月,因再也不用担心洪水的冲击而多了一份坦然和成熟。现在是旅游淡季,桥下用于漂流的竹筏静静地泊在岸边,失去了往日劈波斩浪时的骄横,眼睁睁地看着依旧翻滚的河水,依旧唱着歌奔向远方。</h3><h3> 向导的老家在山脚的高处,白墙黛瓦的砖混老房,老墙斑驳,从山上渗出的泉水不停地流泻在转角处的水池里,泠泠作响。老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皱纹刻进了瘦削的脸,也刻进了岁月,听说我们是去探洞山,顿时来了精神,向我们娓娓道来洞山的传奇,谈到自己曾经在洞山上的辉煌岁月时,更是眉飞色舞,仿佛时间还停留在当年。老爷爷甚至还跃跃欲试,想亲自带我们上洞山,被我们婉言谢绝了。</h3><h3> 打了尖,集合队伍,我们一行二十多人便开始向洞山出发。向导带着柴刀在前面带路,披荆斩棘。山上比较空旷,除了棘楂,就是杉树和松树,偶尔有一两株乌桕,依旧艳艳地红着,如凤冠霞帔的新娘,鹤立鸡群。松树下的松毛形容枯槁地挤在一起,仰望着树上的青翠,松塔虽然没落,却在幸灾乐祸地张嘴笑着地上的松毛,居高临下,享受着衰落前的浮华。开始细雨蒙蒙,空气比较潮湿,透着泥土和山林的味道,城里来的驴友们贪婪地呼吸着这少有的气息,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一路说说笑笑,打破了山林原有的寂静,偶尔一两声鸟鸣加入,让声音多了一份色彩和立体感。</h3><h3> 不一会,便来到了上次同样经过的一口塘边。我一眼便认出了这口塘,是因为它处在路的左下方,塘不大,浮萍把塘捂得密不透风,水被镇压在下面,毫无脾气。我想,这样的塘里应该是没有鱼的,因为它缺少一般鱼塘的生机。</h3><h3> 塘上去不远,雨稍大了点,不过头顶上树叶较密,尚无大碍。我们也再次来到了上次探到的洞口边,我们心中有底,知道它并不很深,进洞得匍匐而行,内洞不是很大,但随处可见硕大的老鼠和岩壁上倒挂着的蝙蝠,或一只或二三只簇在一起。出洞的时候,得向上攀爬,像我这种体型的得费不少气力。我便不再往洞里探,杨领队鼓励上次没来的队友进去一探究竟,一部分人便在两位老队员的带领下,带着头灯或电筒慢慢向洞里探去。</h3><h3> 向导让我们呆在原地,他一个人继续向前探路,一心要找到他童年记忆中的大洞。我们便借机休息,一边分享着各自带来的食物,并收集好垃圾,装进背包;一边分享着自己的户外经历及收获。参加户外运动的快乐,在湿润的空气里发酵。</h3><h3> 不一会,向导便喊我,我循声而去,发现他离我不过十几米远,但我走过去却花了好几分钟。因为这十几米根本没有路,必须从丛生在石缝中的齐人高的灌木中穿过。石头上有青苔,因为下雨而变得湿滑,必须紧紧拽住较结实的灌木才能向前,而有一处则完全是鲫鱼背的形状,手又无处可攀,向导硬生把我拽过去了。向导说他似乎有所发现,话语中透着莫名的激动和喜悦,我也跟着激动起来。向导叫我再在这等一下,他再向前探探。我于是用对讲机与杨领队联系,准备让他们沿我刚才的路线走过来。杨领队身手很敏捷,用了更少的时间便来到我身边。但他担心其它人过来有困难,便叫其它人原地待命。这样,我们三拨人便暂时被隔离开了,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了,空气在短时间里似乎凝固了起来,只感觉雨从头上方的树叶上滴下来,洇湿了青苔和杂草,等待生命的下一个轮回。雨雾在山中弥漫,再也看不清那蜿蜒在群山间的潜河,以及那灰白修长的高速路桥,还有那矗立的犁头尖。我只能在记忆中搜寻它们的方位。</h3><h3> 只是几分钟,便从下方传来了向导更加响亮而透着惊喜的声音:“葛老师,找到啦,终于找到啦,真的找到啦!”我和杨领队为之一振,急忙背上背包,再一次循声而去。不一会,就来到向导身边。他激动得像个看见了新媳妇的新郎,指着一处黑漆漆的向下的洞口说:“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大洞竖洞口,绝对没错,唉呀,总算没辜负你们的期望。“接着又说:“我现在已经找回记忆了,我知道还有一条安全的路可带他们过来,你们就在这再等一下。”说完便一溜烟沿石壁向大部队摸过去。</h3><h3> 等的当口,我们便仔细观察了下这处的地形,只见洞口深不可测,不敢贸然下去。洞口上方,靠南面和西面都是几丈高垂直的崖壁,使这里变得更加隐蔽和幽深。大部队还没来,我们便向上方探,才走了几米,便发现西面的崖壁上隐约有字,走近一看,赫然“灵山洞府“四个字,是直接用红漆描上去的,楷体,横排,一人多高,一个字约摸一尺见方。“灵“字为繁体,红漆脱落较多,较为模糊。这让我们更加肯定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主角。我想起我带的准备洞内指示方向用的彩色粉笔,挑出两支粉色的,想把这几个字描得更清晰点,“灵“字还没描完,我便后悔了,就感觉这色彩与这崖壁,与这山林太格格不入了,便赶紧收起了粉笔。</h3><h3> 再看看“灵山洞府“四个字两边,竟然有两个洞口,都是向里向下倾斜,从外面照进的光亮与头灯光合在一起,能看见里面空间较大,皆有路可入,洞口处有许多蝙蝠的粪便,空气中带着浑浊沉闷的气息。杨领队从靠右较陡的洞口摸索而入,探得真实,又从另一个较缓的洞口走出来,说里面空间不小,可再往里探。说话当口,冯向导已带领大部队过来。我们便整理好装备,开始往里探。一进去,蝙蝠的粪味扑面而来,但因为通风,刺鼻味并不浓,还能忍受。有几个身体反应较大的便不想再进去了,看见大部分人都若无其事,便又勉强忍着,陆续入洞。</h3><h3> 一进去,便能明显感触到有人住过的痕迹,有石阶、石凳、还有一截麻绳绑着一根立着顶住洞顶岩石的杉树段,这也证实了老爷爷说过的话。想必是后来的人探得洞口后,打开了封住的这两个洞口,然后在崖壁上写下了“灵山洞府”几个字。</h3><h3> 沿石阶向前数丈,左侧有一石坡,腿长的刚好能跨上去,这是继续往前探的必经之路。上坡向前几米,前面出现了一个更窄的洞口,仅容一人。杨领队叫大家原地等候,他继续往里探,我们一行人立在原处,一面观察着洞里情形,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同行的侯总在崖缝间找出一截蜕了的蛇皮,他八岁的儿子也不怕,拿着蛇皮玩,让几个胆小的女同胞有点惊悚。突然,有人一声惊叫,“老鼠!大老鼠!”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洞顶下方的崖壁有一处平坦的地方,赫然呆着一只硕鼠,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大老鼠,它见到我们这些陌生的入侵者,似乎并不慌张,或许它就是这里的王者,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我陡然觉得有些不服气,第一次看见见人这么淡定的老鼠,却又奈何不得。</h3><h3> 正想着,杨领队在里面喊:“里面可进,可一次进一个,注意带电筒,注意头顶”。话刚说完,已有人猫身往里进了。我也鼓励儿子跟我后面进去,看了入口,再看看自己的体型,心里却有点打鼓,又不能在儿子面前认怂,只得硬着头皮往前摸索。进去后,一开始还能半蹲着,后来就只能爬了,不过洞里还较干燥,又通风,也不算沉闷。只是除了身体下方,其它三方的石头都突兀嶙峋,不能触碰,只能保持同一个姿势。在一个转角处,洞显得更窄,我被卡了几十秒,腰也差点扭了才摸过去,儿子倒是很利索地跟上来。百转千回地爬了几十米,洞豁然开朗,前方竟有亮光透过来。我如释重负,终于能起身站直,伸个懒腰。头灯亮光到处,崖壁上有一些蝙蝠,或单独或二三只一起,倒挂着,身子一动不动,对我们及我们的灯光无动于衷,一副副宁静安详的样子,仿佛入定的高僧。这份超然物外让我们羡慕而又嫉妒。</h3><h3> </h3> <h3>循着亮光,我们来到了更宽阔的地方,进洞的人大都聚在这里,亮光是从几米高的上方射进来的,方圆几尺,洞口有人影,这是没有进洞的几个人。这里应该就是出洞的竖洞口了,我在心里想起了冯爷爷当时只身入洞时的情景,不禁再一次惊叹不己。杨领队叫上面的人把速降绳在洞口找牢固的树系好,放下来,然后给我们做了示范,系在腰间,他身手敏捷,只见他背靠一侧石壁,两脚蹬住对面一方石壁,手脚并用,蹭蹭蹭,便上到了洞口下方一点的平台处。然后叫我们依次准备借绳索出洞,他在上面帮忙拉。几个孩子对这个很感兴趣,早就摩拳擦掌,侯总在下面帮忙系绳、托举,杨领队在上面拉绳,配合异常默契,三四个孩子不一会就出去了。几个大胆的女同胞也很厉害,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勇,不仅要上去,还要摆着造型让同伴给她拍照、录视频,留下这极具挑战性的瞬间。我也拍下了很多张,镜头里,外面射进来的光成了一束光柱,人在光束里借着绳子向上登攀,户外运动的酷劲完美地呈现出来。
我作为收队,最后一个出洞,倒也麻利,似乎回到了少年时那如猴般的时光。来到洞口,却发现这洞口竟在进洞时那洞口的下方几米处的地方,而我们刚才明显是在上方的洞里一直向前探了上百米,而且折腾了近一个小时,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我不禁又一次想到了百转千回这个词。
第二次洞山之旅,终以遂愿告终,我们下山的路程,也变得更加轻快。户外的路,温顺地躺在洇湿的冬草间,在我们的欢笑中,一直向远方延伸。<br></h3> 行走 探索 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