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升华

冬渔

美 的 升 华

约术

国色天香一词的释义为：原指色香俱美的牡丹花。后来用作形容女子容貌的美丽。从其释义“后来”二字让人深切感受到，它形成的过程有一个美的升华的过程。牡丹美，女子更美。

一提国色天香，人们便会自然而然想到牡丹花与美女。人类在使用语言文字的过程中，为了更精妙地表情达意，往往从人的各种感觉中，从人与万物的比较中，抽出某些共性加以互比、互拟、互通……将牡丹与美女放在一起，相互比拟，牡丹更雍容华贵，美女则更显妖艳妩媚。

花枝招展、如花似玉、亭亭玉立、面如桃花、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倾城倾国、天姿国色、秀色可餐、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婀娜多姿、风姿绰约……人们不吝劳心费神创造了无可尽数的极言女子漂亮的词语，其多数都与花有关，特别是牡丹。牡丹美，女人却是世界上美中之美！创造这些词语均使用了比拟等修辞手法，均有一个美的升华过程。

我与牡丹有不解之缘。

读初中时，班上有个罗姓女生，成绩好，人又漂亮，班上男生多暗恋于她，我虽个小，也情窦初开，上课有时偷窥她一眼，满脸立马通红。初三，我患流感后，咽喉干痛，久治不愈。街上中医说，阴虚火旺，应服“六味地黄汤（加减）”，但街上药铺缺丹皮（牡丹皮），要进城去看。我家住的小街离城五十里，要走二十里才有车坐。罗姓女生知道后对我说：“星期天我陪你进城，我爸在城里开药铺。”我惊喜交集。星期天她陪我进城看了病抓了药。回家后熬药吃了三道，便觉咽喉处润浸生津。罗姓女生问我：“好些了吗？”我红着脸，受宠若惊：“好了，多谢了！”

自此，见到画报，便找牡丹。见到牡丹，就如同见到了善良漂亮的罗同学。

西汉《李延年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极尽夸张之能事，极言佳人之美。不论倾城也好，倾国也罢，但无名花比拟，佳人之美何如，仍有些模糊。

唐李正封《咏牡丹花》：“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此诗正是“国色天香”成语之出处。国色，颜色为一国之选。天香，人间难觅之异香。以姿色气度上佳的美女醉酒之态喻花之娇美，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以衣衫染香极言牡丹花香之浓郁，给人以深度的嗅觉刺激。牡丹与美女放在一起，相互比拟，才使国色天香具体可触，不再虚无缥缈，才使国色天香的释义完美和上升了高度。

再看看李白的《清平调三首》，杨贵妃与牡丹一结合，杨贵妃与牡丹均美得无以复加。牡丹美，杨贵妃更美。牡丹之美是用来衬托、比拟杨贵妃之美！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彩云想往其华美的衣裳，花朵羡慕其娇艳的面容。杨贵妃之美，美得如同被春风轻轻吹拂的带露的牡丹。后面再搬出群玉山头的西王母，瑶台月下有娥氏女再拟杨贵妃，算是把她的美写足写够了。

其二

一枝浓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仍以牡丹起兴，比拟贵妃之清丽香艳。楚王与巫山神女之云雨不过是一场“枉断肠”之虚幻。再用历史上的美人汉成帝之宠妃赵飞燕直比杨贵妃而有所不及。名花与名妃共咏。语语浓艳，字字流葩，满眼春光，美人玉色如一枝凝着香露的浓艳的牡丹。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

长得君王常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

名花与美人放在一起，互相辉映，更是光彩照人，因此君王高兴得看个不够。倚着阑干，赏着牡丹，宠着贵妃，不论有多少愁与恨，也都消释殆尽了。

此乃李白大醉后写的歌词。酒醉之后，脑亮心开，胆豪直取，写出了好东西，真东西。此调以牡丹比拟美人，是牡丹与美人结合得最完美的典范之作。世上写美女之诗作，无出其右。

四月份快到了，牡丹就要轰轰烈烈地盛开了。十六年前到垫江观赏过一次牡丹，其情其景，还历历在目：

……

爬上山垭，地势趋平，四处的牡丹地也比上山时所见的大块多了。人完全浮在花海中了。导游指着一块依山傍林的牡丹田说，这块最好，其摄影上了《华夏牡丹花海》画册封面。在一块嶙峋的山石上找个勉强能放下屁股的凹处坐下，我且要仔细品出个“好”来。弥望的是飞红流翠，满田的枝叶披离伸张，蓬蓬勃勃，满田的红花千朵万朵，灼灼闪闪，似三千佳丽六宫粉黛一齐被撒到田间。有的地方花朵簇成一团，你推我攘，似一群漂亮的村姑在嬉笑打闹。有的地方花朵成旋状斜倾，就像一群靓女在翩翩舞蹈。

看得累了，闭眼稍作休息，但花团与美人仍在眼前交织。为什么李白写《清平调》，一下就有杨贵妃、赵飞燕跃然纸上？为什么“国色”、“天香”一下就成了绝代佳人的专用代称？牡丹的娇艳，使人自然会想到“肌理细腻骨肉匀”的美女。面对牡丹，人们正好升华千古不变的美色崇拜，人们正好释放历久弥笃的爱美天性，人们正好享受阅尽人间秀色的精神盛宴！

我真想罗同学就坐在牡丹田边。

作者：约术（本名胡一全，重庆市九十五中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