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插友黄金华在村边河滩上训狗) </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我们的“大耳朵”</b></h1><h1> 在其他插友都离开生产队后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在远离家乡的深山密林中,是一条普通的狗伴我度过孤独、寂寞的每一天。</h1><h1> 我们帮阿荣的小弟治好手伤后,阿荣老爸十分高兴。一天,他来到我们知青宿舍,放下一只小狗说:“没什么感谢你,送只小狗给你们。”</h1><h1> 从1969年9月起,我们知青宿舍多了一个伙伴。</h1><h1> 这是一只刚满月的牝狗,黑灰白三色相间,可能由于天生秃尾,两只耳朵就特别显眼。于是我们就叫它“大耳朵”。</h1><h1> “大耳朵”的到来给我们知青宿舍增添了许多的生气。我们劳累一天,回到宿舍,逗着它玩,会觉得疲劳全消。</h1><h1> “大耳朵”慢慢地长大了,插友金华开始训练它。一开始,金华用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法”训练它时,我不禁暗暗偷笑:这等菜狗,也能教出名堂?</h1><h1>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耳朵”竟开始听“指挥”了。叫它站起它就站起,叫它坐下它就坐下,叫它趴下它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若是叫它打滚,它就真的满屋子翻滚。只要轻声命令它“出去”,它就乖乖地走出门口。尤其令我惊奇的是,对着地上的骨头,说一声“不许吃”,这畜牲竟然真的不敢吃,只用两前腿夹着骨头,流着口水呜呜叫。最后,金华竟然把它调教得会抓老鼠,会在我们晒谷子时帮我们看场——赶鸡赶鸭赶猪。</h1><h1> “大耳朵”对我们知青十分有感情,只要是知青衣着打扮的,叫 一声“大耳朵”,它便会围着你转,直摇屁股(因为它没尾巴)。“大耳朵” 的本领深得全公社知青的喜爱。但有一次,“大耳朵”却“失职”了。</h1><h1> 夜德小队的插友慕名“借”它去看场晒谷子,但最后出来一看,满晒场的鸡鸭猪在吃谷子,“大耳朵”却没了踪影。原来,“大耳朵”已经成熟了,竟然丢开“职责”,找“男朋友”约会去了。 </h1><h1> “大耳朵”一天天长大了,但留下的插友却越来越少了,终于,我们村里四个知青只剩下我一个。本来四个人可以组成一个小乐队,可现在只剩下我一只孤独的手风琴了。 </h1><h1> 在漫长的孤单的知青生涯里,每天只有“大耳朵”与我相依为命,给我带来一丝安慰。每天出工时它送我到村边,收工时,它会在村边迎接我。我做饭,它就趴在灶旁陪我。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到河边洗澡时,黑暗中它会走在前面帮我趟路。我在河里游泳,它会蹲在衣服旁警惕地看着四方。只要一声呼唤,它会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与我一同戏水。每天我拉手风琴、吹笛子时,它会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好像一个忠实的听众。先前人多的时候,晚上熄灯睡觉,它会乖乖地守在门外。可现在仅剩我一个人,怎么赶它就是不出去,趴在我床前的地上守着我。</h1><h1> 那时,由于房东对我产生误会,过年过节都不叫我去。孤单使我极度思乡思亲,对着“大耳朵”偷偷掉泪,看到我伤心它竟然也会呜呜叫流出眼泪。 </h1><h1> 1971年初,我被派到公社农械厂打铁。那里的条件不允许“大耳朵”跟着我了,它只好在公社各知青点中“流浪”。</h1><h1> 两年后,它“流浪”到了公社附近的田心生产队。由于频繁变换主人,疏于调教,随着岁月的流逝,当我再次见到“大耳朵”时,金华教给它的本领已完全丢失,对我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h1><h1> 1973年4月,公社供销社嗜吃狗肉的一个干部打起“大耳朵”的主意来。他煞有介事地对我说:“老江,和你一起来的知青都安排工作了,你是‘大耳朵’的主人,就是它拖住你的啊!不杀了它,你是永远走不了的。”对着已失去往日灵性的“大耳朵”,“是它拖住你”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经不住那干部的多次怂恿,我竟然点头同意他把“大耳朵”杀掉。 </h1><h1> 那天,天阴沉沉的。远远我就听见“大耳朵”的狂叫声,跑去最后看它一眼,只见它四条腿被捆在一起。它终于认出我来,对着我呜呜地叫,两行泪水湿润了它脸上的绒毛。我的心在隐隐作痛,真想过去解开绳子让它逃生,但想到“不杀了它,你就永远走不了”时,我只好硬着心肠掉头走得远远的,直到听不见它的哀叫声。 </h1><h1> 开饭了,“大耳朵”变成一盘盘菜肴摆在桌子上。</h1><h1> 我握着筷子,脑子里闪现着“大耳朵”在我最艰难时给我的安慰与快乐,鼻子一酸,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我真后悔竟然因迷信而同意杀掉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大耳朵”。</h1><h1> 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说:“你们吃吧,我实在吃不下。”便一口气跑到远离村庄的山林边上大哭起来。 </h1><h1> 说来也巧,四月份杀的“大耳朵”,当月获推荐上“工农兵大学”,九月份我离开了农村去读书,当上了医生。但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是因为杀了“大耳朵”的结果。</h1><h1> 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每每看见别人家养的狗,我都会想起我们的“大耳朵”,想起它,我的心口就会疼。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和“大耳朵”在一起的那些岁月。</h1> <p class="ql-block">(孤独的手风琴)</p>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知青们在西林县马蚌公社八大河大队板央村边合影)</span></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板央村的知青互帮理发)</span></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与插友黄金华在板央村知青宿舍内餐桌前吃饭的合影)</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