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护士系列之——他只是个孩子啊

丛铭

我是雷小花，是个护士，平日在医院里见到无数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今天的故事，主角是一位二胎妈妈……

“哎！烦死人了！”田小英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叹着气，她这烦躁的状态，惹得女儿小芝麻和老公王嘉的热情关注——不为别的，田小英肚子里可还有个七个月大的宝宝呢！

“老婆，你咋啦？干吗长吁短叹的？”王嘉递上一杯鲜榨橙汁问道。

“老爸说得对，老妈，人家大夫可都说了，你得心情愉悦，不然对胎儿不好！”七岁的小芝麻也古灵精怪地模仿大夫的语气叮嘱田小英。

许是王嘉的体贴和小芝麻的耍宝，田小英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不过昙花一现，又皱眉叹了口气。

“哎！你们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愁得实在是没辙了！”田小英一口气干了橙汁，将杯子重重地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放，“明天就是初五，你家那个极品的二大爷二大妈又要带着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嫂子，还有他家那个十一二岁的祖宗来家里，吃、拿、抢、砸、搞破坏了！想想我都愁得慌！”

田小英这话一说，小芝麻和王嘉均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垂头长叹：“哎！”

田小英口中的二大爷，是王嘉父亲那支的同宗亲戚，说远吧，也不远，可说近，也近不到哪去。以前从来不登门的，可前年，不知听谁说王嘉在城里混得不错，于是大年初五拖家带口的就来了王嘉家。

本来嘛，多年不上门的亲戚，就没多少感情，可碍于王嘉爹妈的面子，又毕竟是第一次来，再说了，又是长辈，田小英和王嘉还满心满谷地打算好好招待，可哪曾想，这一家子，直接给自己来了个“鬼子进村”！

名义上是拜年，实际上，这一家五口空着手来，从早吃到晚，不仅如此，他家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被宠上了天，进门就开始大肆搞破坏。

吃要先尽着他挑，面前的碗里堆满了各种他喜欢的食物，摞的比人都高，一样吃一口就嚷嚷着这不好吃，那不能吃，饭菜扔的到处都是。还不能说他，一说他就往你身上吐口水，筷子一扔大喊着：“不吃了。”

吓得他爹他妈他爷他奶求爷爷告奶奶地，喂饭地喂饭，喂水地喂水，擦汗地擦汗，骂别人饭菜不好吃的骂饭菜不好吃，就差没跪下来给这祖宗磕头了。

最可气的是，这祖宗即使自己不吃了，也不让别人吃。谁要敢动他碗里的任何一样吃食，他就敢往你头上扔饭菜，泼汤渣子。

四个大人陪着笑脸，还搂着人高马大的祖宗帮他圆场：“他还是个孩子嘛，有什么要紧的，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饭菜做得不可口，还不让孩子说，真是的，可不能就欺负俺们家的宝儿，瞧瞧，这一顿没吃好，都给我们宝儿给饿瘦了……”

玩要尽着他玩，甭管什么东西，只要他大爷的看上了，就别想好了。小芝麻有个超可爱的毛绒小兔子，他看上了，死活要玩儿，小芝麻舍不得，他就揪着俩兔耳朵，愣是给撕成三瓣儿了，而且还当着小芝麻的面，将那撕成三瓣儿的兔子踩得黑乎乎，棉絮飘得到处都是。

小芝麻哭得肝肠寸断，边喊着：“哥哥别踩。”边去救兔子。这个祖宗却趁机狠狠地踩到小芝麻的小手上，还特地下了狠劲儿地拧着转了两圈儿，疼得小芝麻叫得都变了声音。

当一群大人闻声赶到的时候，小芝麻的手已经肿得老高了，田小英和王嘉也顾不得发飙，抱着小芝麻就往医院跑。万幸，小芝麻的手只是肿了，没有骨折，即使如此，也还是好几个星期才消肿。

那一家子呢，趁着他们去医院的功夫，洗劫了家里的衣服、鞋子、床褥、玩具、米、面、瓜果，就连锅碗瓢盆都少了许多，生生搬空了半个家才走了。

田小英和王嘉普一回来，差点儿就当家里遭贼报警了。你以为这就完了？你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三天以后，王嘉接到老家爹妈的电话，把他一顿臭骂——那极品的二大爷祸祸完了，掉头就去了王嘉爹妈那里告了一状，现在全村人都知道：田小英和王嘉两口子欺负村里人，不给吃不给穿，连孩子摸一下玩具都被骂得半死，孩子都吓病了！

王嘉气得差点儿没把电话给摔了，当时在电话里就厉声道：“他们要是嫌弃，以后可千万再别来，我们家庙小，容不得他们那几尊大佛！”

说归说，第二年，二大爷照样儿又拖家带口来吃大户了，临走的时候，又把田小英家搬了一干净。

为这，两口子没少吵过架，也和王嘉的爹妈吵吵过好多次，可实在拧不过王嘉爹妈那个脾气，王嘉妈都以死相逼，挑明了撂下狠话：

“不就吃你们两顿饭吗？至于的么？不就是拿你们点东西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不拿，你们不是还得扔吗？你们还得谢谢人二大爷，要不还得费事往外扔，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我可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不让你二大爷他们一家进门，不把他们伺候好了，让他们回村再到处嚷嚷你的坏话，我和你爹就死给你们看，你们就看着办吧。”

得，就这老两口这么一掺和，今年大年初五，二大爷他们又放声要来走亲戚了。眼瞅着明天又是大年初五，更何况，今年田小英又是双身子，你说，田小英能不愁么？

即使再不乐意，初五这天还是如期而至。

早上六点半，二大爷一家五口“咣咣”凿门。王嘉眯着眼睛去开门，门一开，二大爷一把推开王嘉，边往里走边抱怨：“叫我们这么些人在门外等这么长时间，都还要不要脸了，越大越不懂事儿了……”

一家五口鱼贯而入，没一个换鞋的。二大爷和二大妈往沙发上一坐，穿着鞋就盘上了腿。二大妈抓了把瓜子，磕得瓜子皮满家翻飞，二大爷翻出王嘉的好烟，点了一根儿过瘾，剩下的顺手揣进口袋里，连带着那盒没开封的也装了去。

哥哥嫂子则瞪着俩眼珠子在家里的每角落里打量着，看看有什么中意的物件。见门就进，吓得还在迷瞪的田小英和小芝麻尖叫连连。

那祖宗，抓起盘子里的苹果，上去就是一口，嚼了两下，“呸”地一声吐到地上，接着将苹果往墙上一砸：“什么破烂苹果，酸死人了。我要吃甜的，我要吃草莓，还要吃香蕉，我要吃西瓜，吃哈密瓜！”

祖宗都发话了，大爷还能坐得住？

二大爷一撩眼皮儿，抽着烟，拿下巴点划王嘉：“他叔，宝儿要水果，你说你也是，还至于穷得连个水果都不舍得买么？你可不是拿我们当穷要饭的打发了，这都像话么。还不赶紧地去买，我来的时候，看见楼下的水果店都开业了，各种水果都有，你多买点儿好的，宝儿身子弱，得吃最贵的。”

二大爷一本正经的说着的时候，祖宗已经尖叫着冲进了小芝麻的房间里，穿着鞋在小芝麻的床上又蹦又跳：“我要吃草莓，我要吃哈密瓜，我要吃菠萝，我要吃车厘子……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王嘉那个气啊，恨不得直接抄起面前的水果刀戳他们一身窟窿，小芝麻已经冲进田小英房间里哭得直抽抽了，可怜田小英挺着大肚子，安慰着小芝麻，还得阻挡着哥哥嫂子在衣柜里到处翻衣服。

家里顿时乱了套了。

王嘉见实在是闹得不像话了，也顾不得他爹妈在电话里的威胁，大喝一声：“行啦，都给我差不多一点儿！”

随着这声喊，瞬间家里清净了，二大爷也不抽烟了，二大妈也不吐瓜子皮了，哥哥嫂子也不扒衣裳了，祖宗也停止跳了。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家里除了小芝麻偶尔的抽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正当王嘉十分满意得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魔咒被祖宗打破了，这为大爷以80+的分贝尖叫出声：“啊……”震得满屋子的人都捂耳朵，然后迅速抓过小芝麻房间里能扔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摔个不停：“我要吃水果，我要最贵的水果，啊……我要……现在就要……快点去买，啊……要不然我就从床上跳下去……啊……”

王嘉和田小英捂着耳朵翻着白眼儿，统共没二十公分高的床，跳下去好吓人哦，有本事从五楼跳下去啊，这种熊孩子，早死早好！

他俩这么想，那一家四口可吓坏了，二大爷烟一扔，二大妈瓜子一抛，哥哥嫂子衣裳鞋子也不要了，一股脑儿窜进小芝麻的房间。

俩女人一边一个搂住小祖宗，心肝儿，肉儿的叫着，摸着，心疼得不行。俩爷们儿叉腰站在门口冲着田小英两口子破口大骂：“宝儿不就是想吃个水果么？有你们这么小气的吗，还吓唬人，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要是把宝儿吓坏了，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一听这家人倒打一耙，田小英和王嘉再也忍不住了，正想出言反击，就听见小芝麻指着沙发哭喊：“爸爸妈妈，沙发着火了……”

二大爷的烟压根儿就没灭，直接扔到沙发上，把毛茸茸的沙发垫子给点了。

王嘉一见，急忙抄起另一个沙发垫子，扑打火苗，田小英也挺着大肚子冲进洗手间。随着“哗啦”一盆水，火总算是灭了，可沙发垫子算完了，真皮沙发也被烧了个窟窿。

看着一万多的沙发，田小英那个火，蹭就起来了，她插着腰冲着那一家五口就骂上了：“滚，都给我滚，以后再不准进我家半步，要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了。都给我滚出去！”

田小英的爆发，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一家五口顿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你凭什么叫我们滚，这是俺侄儿家，又不是你家，你个当媳妇儿的，有你这么对老人儿说话的么？缺德少教，将来生孩子都没屁眼儿！”

这话可以说是很重了，毕竟田小英肚子里还有七个多月的孩子呢，田小英当时就气哭了，王嘉脸色也难看得很，小芝麻抽泣着反驳道：“你们都是大坏蛋，我不喜欢你们，你们骂妈妈，骂肚子里的小弟弟，你们抢我的东西，你们不是好人，你们才没有教养，打你们……呜呜呜……”

就在小芝麻哭诉的时候，任谁都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祖宗突然冲出他妈和他奶奶的怀抱，一脸的狰狞恐怖，大叫着：“打死你……”冲着小芝麻就冲了过来。

王嘉离得远，田小英就在眼前，一把将小芝麻拖到自己的身后，正想往后退，却来不及了，那小祖宗一拳打在田小英高高耸起的肚子上，这还没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狠狠地踹上了两脚。

田小英惨叫着栽倒在地上，双手护住肚子，脸色煞白，小芝麻捂着头蹲在地上吓得连连尖叫，王嘉冲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一拳打飞还想再继续踹向田小英肚子的小祖宗。

可是此刻，田小英已经痛得蜷成一团，叫不出声了。

见小祖宗挨揍了，二大爷一家四口大喊着：“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下手打他，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打一下，踢两脚有什么要紧的，你们太不是东西了，哼！我们要去公安局告你们去，我们要回村里告诉全村的人，你太不是东西了……”

一群人拥着大哭不止的小祖宗匆匆忙忙出了田小英家的门，嚷嚷着要去医院挂急诊，要做CT，做透视，要去住院治疗什么的。

王嘉早就顾不得其他，边安抚妻女，边打了120急救，祈祷肚子里的宝贝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

经过医院的拼命抢救，田小英早产下一名只有2.8斤的男宝宝，可怜的小宝贝一出生就被送进保温箱。而被踹的田小英却子宫受损，以后恐怕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我是雷小花，是个护士，今日的医院，让人齿寒……

文 | 丛铭 图 |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