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本文写于2012 年10月31日</p> <p class="ql-block"> 此次南行的第二个计划是寻访当年在对越自卫反击开战前训练时的驻防地“那盆自然村”的房东凌老先生。该村庄很小、很小,估计不到50户人家,当初还是属于生产队的体制。我当时带领一个班的战士住在壮民族凌老先生家中,战前训练异常艰苦。各个班都有相当部分刚入伍的新兵,每天要带领他们爬山进行攻防战术训练,早出晚归的。回到住地,凌老先生就会把专门准备好的一盆洗脚热水端给我。一天训练的辛劳与其说是在热水的浸泡中荡然无存,更准确的说:应是被凌老先生的热诚关爱所感染而把疲劳驱赶跑了,第二天依然能够精力充沛的再次投入训练。对此;虽时隔33个春秋的漫长岁月,但在我的记忆深处却仍然仿若昨日发生的一般、印象极其深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33年前的凌老先生年约40几岁,已有二个孩子,女儿(13岁),儿子(10岁),记忆中的小姐弟俩很是调皮捣蛋,只要有空闲,小弟会缠着董副班长背着他颠着玩耍取乐。部队开拔前我接到连部命令,要求干部、战士都要把原本短短的板寸头理成大光头,以利于战场负伤后方便包扎。命令下来,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愿意第一个理光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无奈之下,我只好以身作则、带头示范,全班第一个理了光头。房东的俩个孩子看到我理成了和尚一样的光头,他(她)们见了乐得手舞足蹈的,时常偷偷的乘我不备,在我背后用小棍欣掉军帽,欣赏我的大光头,然后躲在一边哈哈大笑。就要开战了,毕竟大家此前只是在银幕上看到过战争场面,感觉那是刺激、开心而又好玩的游戏。而真实的战争到底啥样?是谁也未曾经历过的,只能瞎猜疑。上了战场,子弹会伤人、枪炮无眼,这倒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道理。而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是经历过抗法、抗美、自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小霸。他们经历几十年乃至近百年的战火中历练,自清末以降,战争几乎没中断过。是一个典型的好战、敢战、会战、爱战民族,越南鬼子。他们可是全民皆兵的国度呀,因此在战前一段时间,部队驻地干部战士中很自然的弥漫着一股特别紧张、怯战、畏战、的气氛。我的内心也不例外,也很是紧张,可我毕竟是兵头将尾,表面上还得装做很坦然,装得若无其事一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房东凌老先生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开拔前线了,曾二次特意杀了鸡、举办家宴为我饯行,被我借故推脱。部队开拔的前二天,凌老先生再次请我喝酒,我又借口推辞说:“可能今晚连部要开会”。他一听就火了,故意板着脸严肃地说:“你若再不接受,今天不喝我的酒你就带全班出去,不准住在我家”。面对此情此景,他的盛情难却矣……!见推辞不得,我只好接受了凌老先生的一番美意。记得当初凌老先生还叫了他的一位叔公啥的长辈陪同喝酒,酒是他家自酿 自产的土白烧,鸡也肯定是房东自家养的。别具一格 新颖的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识,鸡被剁成小块,只用开水轻轻烫过一下就捞上来装在碗头中,不加油盐和其他调味品。吃的时侯放进小碗盛的酱油中蘸一下即放入口中,其实就是半生不熟的,如此吃法我生平首次遇到,既感到有点恐惧也有点恶心。但为了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及饮食习惯,我只好把房东热情夹进我碗中的鸡肉硬着头皮未经细嚼品味就强咽下去了。壮族人喝酒更是奇特,不用酒杯或碗盛着喝,只是把酒放进大碗头里面,共用一把汤匙舀满一汤匙依次放进你的口中,然后你再依样画葫芦把酒送进对方口中,周而复始,轮流进行。就这样不多时间,我与房东三人把满满的一大碗头白酒喝了个精光。别具一格的喝酒方式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印象十分深刻,其情其景仿若发生在昨日一般。因此;既然有机会重访边关旧地,那我就务必要寻访到当年曾给予我诸多关爱与热情帮助的房东凌老先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凭祥南山陵园祭奠战友结束后回到入住的《喜相逢国际酒店》已是上午10时许,一看时间尚早,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已在凭祥安家落户的福建南安籍陈战友的号码,他接听后当即爽快答应到酒店来相见。我与陈战友虽素未谋面,但既有约定,我自信还是可以当场认出他的。当我在酒店大堂等候约10几分钟后信步走出酒店门外迎侯,就看到有一位身板结实、边走边拿手机欲拨号,走路有军人姿态、约50岁开外的男人匆匆走进了酒店。我立即迎上前去问道:“你是福建的老陈吗”?他回答“是”,我也向他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一起坐电梯进入我们住宿的酒店房间。坐下喝茶闲聊了大半个小时后,我告知陈战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是去夏石镇那盆村寻访当年开战前驻防地的房东凌老先生。请他帮助了解该村所在的准确位置与行走路线。毕竟时隔33个年头了,极目所见,凭祥这个昔日的边城小镇已全无旧貌,城区范围比之昔日扩大了不知多少倍。33年的沧海桑田巨变,各方面的变化都是很大很大的。记忆中的“那盆村”距凭祥市有10公里左右,但具体属那个行政村管辖我就不清楚了。陈战友闻讯即刻拿起手机接连拨了多个熟人的电话,但回答的结果均对寻访无实质性的帮助。此刻;他建议我们到市区换一家酒店住下再说,在陈战友的引领下,带我们来到市区“下龙湾酒店”登记了一间客房。然后;陈战友欲请我们共进午餐,被我婉言谢绝,让其去忙自已的业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用过午餐后我与潘君冒雨走上凭祥街头打听“那盆村”的具体位置,颇费了一番周折。曾先后向N多位当地的三轮、的士司机问询,均无半点结果。他们一概不知“那盆村”位于何处,也不知属于何处管辖。无奈之际,我心想只能坐车10几公里去凭祥的夏石派出所查询了。此刻潘君用手一指说:“去问岗亭的警察吧”?我来到街头的警察值勤岗亭,把相机内储存的卫星地形图以及凭记忆结合地图画出的路线草图拿出来,向一位与我年纪相近的马警官打听询问。马警官做过户籍警,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期间还做过后勤保障及军马管理工作,自诩对周边几十公里范围的村庄熟悉得很,可他对“那盆村”也是毫无印象。情急之下,我请他到邻近店铺借用他人电脑查看谷歌卫星地图,经点击放大地图一看路线,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凭祥的行政区划范围有过调整,如今的“那盆村”早在1983年就划归与凭祥相邻的龙州县上降乡梓从村公所管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了解清楚路线后,谢过马警官。我立即包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不到20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达目的地“那盆村”。可记忆中的小村庄如今已全无当初的模样,当年见到过的部分草房早已不见了踪影,原先低矮的瓦房也绝大部分都变成了眼前3—4层的钢筋水泥高楼了。我凭着脑海中的模糊的记忆还是比较顺利的找到了当年房东凌老先生的家,虽然凌老先生也在去年才把旧房改建成了眼前的四层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先见到的是凌老先生的儿子凌星波,当年才10岁有点调皮的小男孩如今己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他的大儿子比他自已长得还高,星波的大姐嫁往广东去了。没几分钟,年已古稀的(79岁)房东凌老先生回到家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却误把我错认为是当年的副连长。经过解释与进一步的交谈,彼此都忆起了当年仅半个月左右的短暂相处时曾经发生过的许多趣事。小星波也还清晰记得临开拔之际我赠其照片做留念之事,遗憾的是被李副连长发现连同董班副赠送的照片也一起给收回了。我记得当时李副连长还对我说:“等胜利回来后再给也不迟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隔33年迟来的、难忘而又愉快的会面很快到点,时间过得飞快。因出租车王司机另有约定业务在身,与他事先定好的返程时间也已过,我只好起身告辞。凌老先生父子欲挽留我们用餐,我内心又何尝不想与他再次来个用汤匙在大碗头里舀酒,互敬互喝、喝它个一醉方休啊。但与人约、不失期乃信守承诺必须遵守的规矩。我又焉能轻易违背呢?我把事先备好的礼品与表达心意的礼金赠与凌老先生后即与他们全家挥手告别。我在心中暗自说:待来日,若得机缘具备,或许此生还能再来相聚几次吧!再见!那盆村!再见!凌老先生全家!随笔赋诗一首作为本文结尾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千里访边关、</p><p class="ql-block">穿越无数山,</p><p class="ql-block">故交重相见,</p><p class="ql-block">重逢心境欢。</p><p class="ql-block">其二:</p><p class="ql-block">忆起烽火情、</p><p class="ql-block">特意边关行,</p><p class="ql-block">陵园祭英烈、</p><p class="ql-block">又把房东寻,</p><p class="ql-block">千里访故地、</p><p class="ql-block">极目变化新,</p><p class="ql-block">和平百姓福、</p><p class="ql-block">此行慰心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写于2012 年10月31日</p> <h3>下图是谷歌地图显示的广西凭祥边境地区笔者当年在开战之前的驻防地:那盆自然村全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