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家乡的深山

张小熳

　　小郁姐姐再次来到永泰的时候，我说要带她去看看家乡的十里深山。

时值雨季，烟雨朦胧。

漫天雾气就像是一层层薄纱，叫每座山都犹抱琵琶半遮面。驱车往丹云乡的路上，音响正播吴青峰《秋风》的那句“一叶舟 一蓑烟 丢了桨 也无悔”，我放慢了车速，指着窗外说：

“姐姐你看对面，小时候学的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雾锁山头山锁雾，此情此景就差一个天连水尾水连天。”

河南人多半难见重峦叠嶂，亦难见烟雾迷蒙，望向窗外后的小郁姐姐简直无法将双眼挪开，那绵延在山峦间的团团雾气，那笼罩在雾色中的满树繁花，那隐现于半山腰的白墙青瓦、羊肠小道，歌唱到哪句已不知了，只听得她连连发叹：

“天哪，人间仙境！”

　　言及到此我不得不提起她前一次来永泰时，带她去青云山的场景，那时不光是她接连发出“人间仙境”的感慨，连我也啧啧称叹。要不是那次与青云山暌违十余年的相会，我实没有想到家乡深山可以描绘出一幅“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翻。疏林如画。”的景色，我竟不曾记得这里漫山是层绿峨峨，不记得水中是波痕清浅，也不记得春天里山中小小生命在奋力勃发，不记得风在山林里吹过的美妙声音，还羞愧地与人言说“景区没什么可玩的”，想来汗颜。

　　我们将车窗打开，将手伸进自然，让风和雾成团地打进车厢，跟着满山雾气一路直上。飘到翠云村时，雾气最重，和城寨前成片的风水林已然仅能若隐若现。

一行三人信步走入深深雾霭，走进画一般的山中人家，走过野鸭嬉游的池塘，走向我极为熟悉的和城寨。这个寨子于我来说已是不知多少次的回眸，我领着她们走在寨子饱经沧桑的跑马道里说着她的前世今生，推开厅堂吱吱呀呀的侧门看那两株相互依偎的歪脖子老茶树，树下一地青苔，苔上红艳落花，那是岁月的痕迹，也印刻在片片砖瓦。

　　下山后，我们送小郁姐姐到车站。问她是否此行不虚，她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有一路繁花相送，此行不虚！”。

那是自然么，这是家乡的山。

想起吴敬梓在《儒林外史》曾作：“算计只有归来是”，惊觉长大后每一次走向家乡的深山，都似踏上归途。

山深如许，那是精神的归处，从此 “心疑身是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