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星期都读些诗歌

毛歌

<h3>就“诗意的栖居”来说,它似乎一直在挑战我们存在的底线,它引领我们朝向另外一个方向,刻意让我们重新发现我们生活的理由以及未来。也就是,诗意的栖居,并非和现实对抗,而是善良到要告诉我们,如何在残酷的现实里找到我们生活的勇气。生活是一个笼子,人类是笼子里的鸟,而鸣唱的声音却在笼子的外面。诗歌从来不是残酷的事物,它甚至远离现实,并且一再试图脱离现实,诗歌反复透过自己的语言艺术,来强调自己的独特存在。即使是这种强烈的个性,诗歌依然会像查尔斯·西米客所说的一样:</h3><h3><br></h3><h3>我一生都在追寻语言</h3><h3>所以我知道语言的边际与深渊</h3><h3>比如信仰和爱情</h3><h3>那是诗歌永远不能企及的深处</h3><h3><br></h3><h3>正是这种无法企及的深处,使得诗歌一次又一次回眸我们的生活,那么专注,那么深情,那么眷恋,那么坚毅,以至于那么幽怨悲伤。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达尔文那样在后来的人生总结里变得那么后悔的,一个人远离诗歌之后对于全部人生的影响会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们很少去寻问这样的问题,也很少做深度的个人思考,这种反思,要求我们一方面拥有思考现实的能力,一方面要求我们要学会超越自己。通过长时间诗歌的浸润的生命,是不是类似于一种给自然的花朵追加特殊的肥料一样啊?有一种添加了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的粉剂肥料,按照比例用水兑好,喷洒在早已枯萎的花草上,要不了几天,所有的花草都会饱含花蕾,然后次第绽放。这种使得花草充满生机的肥料,复活了花草的生命机能。如果过于强调外在刺激会减弱我们关于植物自身品质的认识程度的话,那么,植物在吸收真正的养分之后展现盎然生机,就值得我们真诚祝贺了。</h3> <h3>事实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接受过诗歌的熏陶,有很多人甚至立下心愿,要成为一个诗人。茨维塔耶娃在俄罗斯时代的个人命运,全部都体现在诗歌的艺术生命里。我们虽然不可能再经历她那样难以预测的命运,但是,如何保守自己的理想构成了我们深处不确定性生活中的勇气。诗歌,常常从这样的角度,培育我们如何面对未来,而并非沉沦在现实。</h3><h3><br></h3><h3>我想和你一起生活</h3><h3>在某个小镇</h3><h3>尽享无尽的黄昏</h3><h3>和绵绵不绝的教堂钟声</h3><h3><br></h3><h3>这种关于未来生活的理想,不亚于任何激励我们努力的话语,它来得那么温暖多情。诗歌不断在时间的两岸徘徊,做长久的凝思或者短暂的停留。就回忆来说,诗歌更能轻而易举地俘获我们脆弱的感情,这也就解释了,很多人在后来读到某些诗歌的时候,会泣不成声。这些诗歌,打动了读者的内心,勾起了他的过去,这些诗歌打乱了他正常运行的生活秩序,使得他必须重新梳理时间和空间造成的阴差阳错。如果没有这种干扰,这种来自于诗歌艺术力量的干扰,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已经无动于衷,泪水枯干。也就是,他将彻底沉陷在现实生活里,虽然阳光从东方升起,他却失去了关于晨曦的美好祝福,虽然月色沦陷了森林和起伏的山峦,他却垂头丧气,早早地将身体摆放在床上,——那种形同枯槁的生命,要不是诗歌女神的莅临,就会气息奄奄。</h3><h3><br></h3><h3>我们挨着在草丛里躺下, <br></h3><div>睡一会然后醒来, </div><div>仰面看三叶草 </div><div>和箭一样的叶片, </div><div>看树叶和云朵 </div><div>黯淡、毛茸茸的腹面。 </div><div><br></div><div>成为一粒种子真神奇, </div><div>一生的成长在望, </div><div>就像童年时 </div><div>一切事物都很近 </div><div>又很远, </div><div>一只徐徐爬行的昆虫 </div><div>一堂无声的课。 </div><div><br></div><div>可能不会再有 </div><div>明澈如水的眼神, </div><div>你肩上的太阳, </div><div>当我们站起身来 </div><div>抖落满身的草, </div><h3>高高的在这初放的绿色清晨。</h3><h3><br></h3><h3>这是约翰·海恩斯的《你肩上的太阳》。在这种仰望的生活里,海恩斯为我们描绘了一种充满日常生活秩序的壮举。如果没有肩上的太阳,一粒种子不会发芽,生命也会没入漫长的黑暗。</h3> <h3>导致达尔文后来深陷人生总结的忧郁之情的根本原因,使得我们惊讶万分——</h3><h3><br></h3><h3>在三十几岁以前,诗歌带给我的是巨大的快乐。许多年以来,我已经一行诗也看不下去,我的大脑似乎成了只会从大量事实中总结规侓的机器了。如果我能重新活过,我一定要每星期都读些诗,听些音乐。这些品位的丧失,就是快乐的丧失,而且有可能损害我们的智力,更可能损害我们的道德,因为我们天性中的情感部分会因此而衰减。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了欢乐它就一文不值。</h3><h3><br></h3><h3>这并非只是单纯强调达尔文个人的兴趣爱好而已,实际上,他不仅仅深谙植物和动物世界的奇妙变化,他更加懂得人类生命赖以存在的内在之美。诗歌在滋润生命的过程里,似乎比任何其他事物更能靠近人类的灵魂,诗歌既愿意肆无忌惮地淹没我们的感情,也会立场坚定地带领我们走出低谷。在拓展我们生命的空间上,诗歌不断拦住时间,不断使得生命成为她自己。在充分发挥想象力这一方面,诗歌无疑在不断积极地帮助我们建设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诗歌使我们有一种突围感,有一种奔赴某处的力量。</h3><h3><br></h3><h3>阿赫玛托娃执意在雪地的坟前,用木棍子画出来宫殿,告诉自己,那是将来生活的地方。而毕肖普则看重平铺直叙的生活,两个女人,一个要死要活,一个则回归于生活自身的诗意——</h3><h3><br></h3><h3>亲爱的,我的指南针 </h3><h3>依然向北 </h3><h3>指向木房子 </h3><h3>和蓝眼睛, </h3><h3>指向童话,那儿 </h3><h3>亚麻色头发的 </h3><h3>小儿子 </h3><h3>把鹅带回家</h3><h3><br></h3><h3>这种隶属于正常生活内涵的诗意,变得亲切而遥远,变得温暖而陌生,变得愿意臣服在永恒的日子里,随着它去。而当我们了解了伊丽莎白·毕肖普的往日生活之后,我们才知道一个女人,她无论怎样的要强,无论怎样的冲突,骨子里一直在寻求可以看得见的澄澈、清晰、一种稳定的归宿里流动着的温馨,这是女人命定的福分,谁敢拿走啊!谁敢剥夺,谁她就会誓死不屈。正如毕肖普的另外一首诗歌写到一样:</h3><h3><br></h3><h3>尽管那么寒冷,我们还是</h3><h3>会早早上床,亲爱的</h3><h3>但绝对不是</h3><h3>为了取暖</h3><h3><br></h3><h3><br></h3><h3>(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