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羌白北绕洛水、南及沙苑,号称“荔西首镇”,自东汉光武帝建武时期(25—55)羌族部落首领白纳目希汉率族人在此繁衍生息算起,两千年来地灵人杰、人文荟萃,明清两代专设县丞统管大荔县西南赋税钱粮,一直是关中东部重镇、大镇、名镇,集一方水土之璀璨,留千古人物之芳名。<br></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回汉两财东</font></b></h3><h3> 羌白地区一马平川,田地广阔且肥沃,北部盛产粮食作物,南部以畜牧业最为兴盛,米粮仓加上皮毛集散地的贸易中心地位,造就了历史上大大小小地主(财东)100多家,其中影响比较大的有清池的温家和八女井的李家。</h3><h3> 温纪泰是老羌白清池村人,明清时期闻名关中的回族“盖省财东”。温家在四川自贡做井盐生意多年,获利的银子竟有数千万两,发家后回乡购置了大量土地,温家的土地到底有多少没有人说得清,只知道从大荔羌白镇到渭南官路镇,沿途都是他家的土地。青池庄外的粮食田地数不清,有一年有好几块地里的麦子没人收,问起来才知是温家的。土地多了,养的牲口自然就多,温家喂养牛马几百头,有卖牲口笼头的进村,温家全部买了还不够用,只好再定做。一半牲口用来自己耕地,每年春耕时节,温家的牛马都是双挂套,而且是红马对红马,白马对白马,结队相连,煞是风光。附近村庄演戏,有人宁肯去看温家耕地而不去看戏,可见温家的“春耕图”有多么吸引人。一半耕牛栓在门外供附近的贫农使用,给他做活的都是先吃后干,又常借钱和粮食与人,当地人称他“温善人”。温家不仅地多,家中藏的银子也多得惊人。有一年,温纪泰的老母亲只看见家中的粮食、看不到银钱很不开心,温纪泰就对母亲说:“咱家的银子比粮食还多!”随后便打开一个藏银子的地窖,母亲一看地窖里码放整齐的银两足有百万锭,竟一下子高兴过度而亡。据《续修大荔县旧志存稿》载,清穆宗同治元年(1862),回民起义爆发后,回民军邀请温纪泰做首领,他誓死不从,后遭胁迫而毒死全家并自杀,幸有儿子温正邦在四川自贡经营盐井,骨血得以延续。又有一说,温家随回民起义军迁到甘肃平凉,温正邦定居在化平县(今宁夏泾源县)北原青池村。相传温家财宝有数辆车之多,带不走便埋在邻村(马家村)地下,引得后来陕甘回民和民国军阀纷纷趁着夜色来盗挖,财宝是否挖到不得而知,倒是挖出不少财东家的祖坟古墓,陶砖陶罐散落得到处都是。</h3><h3> 沙苑周围汉人富户很多,八女井(今八鱼村)李家最驰名,他家就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八鱼石墓群的主人。李家自明神宗万历年间(1573—1620)就是富户,历代以经商为业,家族生意多系烟茶布庄,一族四支(李树敏、李树奉、李树德、李树玉)有明远、致远、志远、静远四大堂号,经营的商号多以“万”命名,“四远”、“四万”名扬西部诸省。其中“万顺德”和“万顺贵”是布庄,布从湖北贩来,到省内和甘肃各县去买,从大荔到西安有十八马站,李家生意遍布,三原、西安有李家的店铺,上海、兰州也有他们的生意。李家还开有名为“振丰恒”的钱庄和名为“万顺李”的铁货铺,总号分别设在三原县城和同州(今大荔县)城,银钱除借给一般人外,还借给官府。相传他们的钱财得自闯王李自成,当年李自成战败途经八女井附近的王店村时,因后有追兵,所以把元宝埋在地下,此元宝后为李家所得,所以他家常有明代的元宝在外流通。李家经商致富,遂置田产房产,八女井东西南北四堡几十间房皆为李家所有,其中有平房、楼房,有花园、菜园、树林,房屋的墙壁和砖瓦木石,都是用最好的材料做的,屋宇的背面筑成“风火墙”,风火墙的外面又围以土垣,俗称“城墙”。此外,李家在羌白镇东街还置有房产,建有李家祠堂。李家钱多,常挟官势欺压回民。清同治初年回民起义时,回民军攻击的首要目标就是八女井,李家财东的城垣被围,庄中壮丁先用砖头回击,砖头用完了,就拿出箱子里的元宝来打,可惜最终没有打退,回民军就把八女井房舍全烧毁了。初平回民起义以后李家又新建屋宇,到同治六年(1867)正月十五再一次被回民军烧毁。李家有银几十万两藏在地窖中,回民军围攻八女井时并没有挖掘,倒是被清廷派来镇压回民起义的将领多隆阿所获。《续修大荔县旧志存稿·耆旧传·李春源传》记载,多隆阿军有一个时期军粮、火器均告贫乏,所以派人盗挖了李家的埋银。李家不服,但不敢反抗,因此李家财东对多隆阿十分不满,多隆阿战死周至后,大荔县各处都建多公祠纪念,唯独八女井村不建,据说原因就在此。</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白彦虎与禹得彦</font></b></h3><h3> 沙苑地区在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就随着回纥兵马的屯居而有了回族居民。最初回民从事游牧,牧羊于沙苑以北,偶有汉民冬麦被吃,汉人便把羊捉来杀了,加以好事者以石头投击羊群,羊群便乱踏汉人的麦地,因而事态更为扩大。后来回民主要从事农业耕作,人口增多自然就向外面发展,于是土地便发生了问题,常常有“地盘相争”,故同治年间回民抗争起点就在这里,义军的首领也多出在这里。</h3><h3> 白彦虎小名白素,经名穆罕默德·阿尤布,一说出生于羌白镇白家寨。白家寨一度叫龙虎寨,就是当地回民为纪念白彦虎、白彦龙弟兄而起的名,他被12万东干人尊称为中亚东干族之父。白彦虎年轻时曾在清军当兵,对反帝反封建的太平军十分同情,不久返回故乡恰逢回民抗争爆发,便毫不犹豫地投入进去,成为这场运动中最坚定的分子及最优秀的代表人物。几经清廷打压,至同治十三年(1874)初回民义军仅留下白彦虎一支,他带领七、八万人的陕甘宁青回民起义军且战且退,辗转进入新疆境内,面对清军穷追不舍只有择路逃生。白彦虎的队伍拖儿带女作战,老弱妇孺皆有,由于生态条件恶劣,队伍中伤病员太多,义军人心不稳,情绪低落。当白彦虎部队走到吐鲁番与乌鲁木齐之间的一个驻地时,白彦虎的亲嫂在灶房做饭时怨气大生,一边往灶里填柴,一边发牢骚指责自彦虎不知要将队伍带向何处,正好白彦虎经过其身后,闻听嫂嫂所言勃然大怒,抽出身佩宝刀以扰乱军心罪杀了亲嫂。事后,白彦虎三天没有吃饭,一个人躺在炕上独自流泪。白彦虎杀嫂的目的在于稳住军心,表明宁死不屈,没有退路,只能前进的决心。后人评说,如果没有他这样的统帅,这支特殊的部队很难坚持到最后,也许只能落个石达开式全军覆没的下场。</h3><h3> 南王阁是个回民村,村中禹姓家族除拥有大量的土地外,在西安有住家、在四川有盐井,还在大荔、渭南、三原、西安、开封等地开设商号和当铺,当地人称其为“川客禹家”,回民义军首领禹得彦(1821—1906)与南王阁的禹家同族同姓,是大荔禹家人。回民抗争爆发后,禹得彦破家献资,率禹家十一村族众与白彦虎、任武等组成联军,自陕西到甘肃,纵横三四百里,与清军展开了拉据战。《平回志》载,同治十一年(1872)九月下旬至十一月底的西宁战役中,“两月有余,大小五十余战。又边地苦寒,山谷盘亘,冰凌凝结。计五十余战,半系夜不收队,露立冰雪窖中。”禹得彦身先士卒顽强抗敌,突围中身中枪伤,十一月十九西宁失陷后他本可以全身而退,但挂念城内两万多名老弱病残幼骨肉同胞的活命,不得已而接受“招抚”,钦差大臣左宗棠以“德重名远”匾送禹得彦。禹得彦就抚后,清廷有意让其充当追杀白彦虎的先遣部队,他将计就计,在许多关键时刻只是追而不击,有意网开一面,掩护白彦虎顺利逃出口外。清廷镇压回民抗争后,禹得彦在西安的房屋被列为叛产充公,变卖所得在西安为汉民修建了育婴堂和寡妇局,也在西安化觉巷、大皮院、洒金桥三处清真寺内为回民修建了三所义学。光绪六年(1881),解职归田的禹得彦在甘肃华亭十二堡定居,他利用个人的身份与威信公正调处、化解民族矛盾,还抚养了许多孤寡老人和孤儿,把因战乱而被丢弃的汉族孤儿养育成人,并为之成家立业,深得官府和各方面人士的信赖。</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ff8a00">硬汉王博学铁人王进喜</font></b></div> 羌白是个多民族聚居地,前有汉、羌,后有回、满,到明清已是汉回杂居。生活在同一片肥沃的土地上,各族人民通过通婚联姻关系更加融洽,受封建统治阶级压迫的共同生活也使他们抱成了团。
羌白镇北有个焦家村,这里是个鸡叫一声听三县的地方,与蒲城、渭南两县接壤的特殊地缘环境和反封建、反压迫的社会氛围,造就了一方男儿的血性。焦家村王博学,虽是汉民,但平日和回民走的比较近,谁有不平他都肯拔刀相助,出于对清廷为巩固其封建统治而竭力挑拨回汉民族间关系的不满和对回民兄弟的同情,他毅然决然地只身追随白彦虎踏上了西迁征战的道路。回民义军从羌白镇起事,辗转陕西西安、泾阳,甘肃平凉、玉门一线,围同州、战羌白、激战平凉,足迹遍布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地,历经百余场惨烈血战,王博学均是奋勇向前、毫不退让。同治八年(1869),回民义军领袖马化龙团结本地的回民并吸收了从陕西入甘的白彦虎部队,在灵州(今宁夏吴忠)金积堡周围布置了五百七八十座堡寨,摆出与清军决战的态势。王博学率众顽强抵抗,打伤并致死左宗棠部将刘松山,一度使清军陷入群龙无首境地。后刘松山的侄儿刘锦棠接替帅位,采取严密包围的办法长期围困,金积堡人多粮少无法解决生存问题,加之发觉马化龙有投降清军的动机,于是王博学随白彦虎向甘肃玉门一带转移。甘肃玉门赤金地区虽戈壁合围、层峦叠嶂,但却是远避于尘世的水足草丰之地,有戈壁中的绿洲美誉,这与故乡羌白镇何曾相似。此情此景勾起了王博学浓烈的思乡之情,加之已经厌倦了血腥的民族仇杀,他决定留下来,并与赤金镇和平村(原赤金堡王家屯村)的张寡妇组成家庭,随后生下王金堂(铁人王进喜的父亲)、王玉堂兄弟俩。
赤金堡地区盛产金、铜、银、铅等,商品经济繁荣,加之王博学勤劳能干和掌握内地先进的耕作技术,王家很快就富裕起来,到王金堂成年时已是家有骡马田地、人有文化教养。在王金堂、何占信夫妇不惑之年,一场官司耗尽了家财,但他们孕育了伟大的儿子——王进喜,按照故乡传统习俗,父母把孩子乳名唤作“十斤娃”。王进喜有着苦难的童年,6岁时用棍子领着父亲沿街乞讨,10岁就开始和几个穷孩子到虎狼出没、气候变化无常的妖魔山为地主放牛,挣钱给父亲治病。幸运的是他等到了解放,在新中国建设战天斗地的日日夜夜里,王进喜从玉门转战到大庆,以秦东汉子生、噌、愣、倔的血性,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在我国石油工业发展和社会主义建设史上留下光辉灿烂的身影,被誉为“铁人”。王进喜情系故乡、魂系故乡,多次向韩城乡党焦力人(国家石油部原常务副部长)打听故乡的情况,1970年4月自大庆赴玉门参加全国石油工作会议时途经陕西,由于工作原因和时间关系,他错过了回故乡走走看看、寻亲问祖的最后一次宝贵机会。玉门石油会议后,王进喜被解放军301医院确诊为胃癌晚期,于当年11月在北京去世。王进喜虽去了,却留下了“爱国、创业、求实、奉献”的铁人精神,激励着故乡一代又一代后来人积极向上、拼搏进取。<br></h3> <h3> 羌白人和事,平凡中演绎着精彩,朴实中彰显出大气,这是一种大气灵气、也是一份生命智慧。<br></h3><h3> (王小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