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秃尾巴小黑是我小时候家里养的第一条狗。</h3><h3> 在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做木匠活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条小狗,看上去有两三个月大,全身都是黑色的,不知道为什么尾巴很短,少了一截,我们姐弟都很喜欢,就叫它小黑。</h3><h3> 小黑是父亲从表姐家拿回来的,表姐家的外甥和我差不多大,特别喜欢这只小狗,但是因为表姐家又新添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狗,就让在他家做木匠活的父亲把这只小的带回来养,正好父亲也喜欢。但是外甥知道父亲把狗狗拿走以后,竟然好几顿没有吃饭,哭了好半天,心疼地不行。只是他望着我父亲有点眼生,没有办法,只好这样了。要是别人拿去,估计他早就过来抱回去了,这是后话,是后来听表姐说的。<br></h3> <h3>网图</h3> <h3> 小黑乍来狂躁了几天,不吃不喝一个劲儿地叫,大概是想念旧主人,不过日子长了,架不住饿,逐渐吃起饭来,和我们也熟了,又显露出小动物可爱的天性,萌萌地跟在人的身后,很是讨人喜欢,滚瓜溜圆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为大家平添了无限的乐趣。</h3><h3> 每天早上它都会在大门前蹲着,等我们一打开门,它就像离弦之箭一样窜出去,这样大家都习惯了。也有特别搞笑的时候,有一天早上我开门,它照例地窜出去,不过这次我把门打开的缝小了点,它一头撞在门上,疼地嗷嗷直叫,原地转开了圈子,笑得我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 </h3><h3> 夏天来了,它自己在院子南边那个土堆上刨出一个圆圆的洞,在里面大概特别凉爽,它经常待在那个土洞里只露着个头,十分惬意的模样。它是聪明的,除了不会说话,我们的任何动作指令它都明明白白的,真好像是我们家庭中重要的一员呢。</h3><h3> 秋天到了,我们上坡干农活,它也跟着。那时候不像现在,地里到处是蚂蚱,蟋蟀,螳螂,特别是那个土蚂蚱最多,个头不大,黄褐色的,在秋天阳光的照耀下两腿一蹬蹦起来,小黑就会趁它们蹦起来的瞬间,就地一纵,一口就逮到嘴里,吃的不亦乐乎,满口流油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h3><h3> 父亲在农活不忙木匠活也告一段落的时候,会骑着他那辆大轮自行车,带着他那根钓杆拿着诱饵,领着小黑去黑虎山水库钓鱼。小黑尾随着父亲一路狂奔,撒欢地窜。到了目的地,父亲把车子停在大坝上,拿着钓具下去支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这期间小黑从来不会乱跑,它都是乖乖地趴在父亲的自行车旁,忠诚地看守着车子,直到父亲钓鱼告一段落,它才爬起来跟随着父亲满载而归。父亲每每回来,都一个劲地夸它,大家也为它的忠诚感动着,仿佛小黑已经完全融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彻底打破了这个结论,瞠目结舌难以相信。</h3> <h3>网图</h3> <h3> 一天晚上,母亲让我给父亲炒了两个鸡蛋做酒肴。那时候鸡蛋是稀缺物,并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只有父亲太过劳累的时候,才给他炒上两只做下酒菜。平时我们根本吃不着。记得有一次,父亲正在做一只木箱子,我们姐妹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正干的起劲儿,二姐忽然说:“快把手放在箱子上,震地发麻很好受!”我一听也没多想,就把右手往箱子沿上一搭,悲催的是父亲手里的锤子刚巧落下来,不偏不倚正敲在我的右手中指上,当时就皮破血流,钻心地疼,好在那一锤子轻,没伤着骨头。母亲给我炒了俩鸡蛋做补偿,当时我坐在父亲尚未完工竖在墙边的那个箱子里,端着碗炫耀似的吃地津津有味,好像手也不那么疼了。姐妹们眼巴巴地看着我吃,都眼馋得很。<br></h3><h3> 就是这样的稀缺物,当我刚炒好把锅端到屋里,回头拿碗去盛的时候,冷不防小黑窜了进来,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那时我真是急眼了,操起一根棍子就给了它一下子,它哀叫着跑出门去。</h3><h3> 过了一会我的气也就消了,父亲见它还没回来,就让我出去找它。我打着灯笼,领着弟弟出了门,叫着小黑的名字,就是没有动静,真是奇怪了,以前它从来不会离家太远,就是出门,也是在胡同里转转,我们一喊它,立马就窜回来。到底去哪儿了呢?我心里一动,不由得领着弟弟走到我表姐家去了。</h3><h3> 表姐家离我家很近,前后排中间隔着一条南北大街,还没走到那儿,我就听着表姐家那条大狗在狂吼乱叫,而小黑瑟瑟发抖地蹲在它面前,不敢前进一步。我马上明白了,小黑在家受了委屈,它想到了它以前的小主人,它是诉苦来了。我的心瞬间不是滋味起来,在它的内心深处,只有我外甥,才是它唯一的依靠。我极度痛心地走上前去,唤了它一声,它抬头怯怯地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那只对着它龇牙咧嘴狂吼乱叫地大狗一眼,低头耷脑的跟着我回家了。</h3><h3> 小黑就像一个孩子,回到家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又一如既往地跟我们亲密起来。这样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的时候。</h3> <h3> 有段时间家门口总有一些狗狗在转悠,各种各样,其中不乏特别高大英俊的狗狗,可以看得出小黑特别兴奋,总是不声不响地溜出去跟它们玩,成天除了回家吃饭以外,不大见到踪影。父亲说,小黑长大了,在谈恋爱了呢。果不其然,不久以后,小黑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它要做母亲了,全家都很高兴,在它自己刨的那个窝里,给它铺上了厚厚一层锯末,还在上面铺上了一层棉絮,大家想象着不久以后,我家小院就会比以前更加热闹起来。</h3><h3>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村里隐约传来一阵风,说是不让养狗,为的是预防狂犬病云云。开始我们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有一天中午我放学回家,走到我们的胡同里我看到地上竟然有一行血迹,顺着走过去竟然一直延伸到我家门前,我的头“嗡”地一声,奔进门去大叫我的母亲。</h3><h3> 想不到悲剧真的发生了,小黑被打死带走了!我哭地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全家都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仿佛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家庭成员。这时候我才明白了当年我外甥失去它时的痛苦,可是那次小黑尚在,而这次呢……</h3><h3> 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难以忘却当时的痛,我经常想在那个绝望的时刻,小黑是不是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起了它的旧主人?想起它再也回不去的从前……<br></h3> <h3>文:李作霞</h3><h3>写于2019年3月15日深夜</h3><h3>修改于2020年2月6日晚。</h3> <h3>李作霞,女,七零后,临朐人,笔名嘟嘟。摄影、文学、音乐爱好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