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惊闻《山花》原主编何锐先生逝世,心中顿感凄切!静下来后,一些往事不免从记忆的深处缓缓升起——</h3><h3>(一)第一次见何锐是在1980年。那年《山花》2月号发了我的几首小诗,有两位自称山花诗歌编辑的人带着刊物,专程从贵阳到遵义找来我家。正是午饭时间,母亲赶紧煮了两碗素面递到他们手上。</h3><h3> 年纪稍长的那位一表人才。大概平时就比较注意自己的仪态吧,吃起面来不声不响的。另一位腮宽面阔,脸无赘肉,架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吃相狼狈,稀里呼噜放抢似的吃完面,伸掌一抹嘴,便开始自我介绍:</h3><h3> “我是何锐,他是程显谟。”</h3><h3> 我恭恭敬敬叫了“何老师、程老师。”</h3><h3> “你是川大的?”何锐也不待我回答,紧接着就说,“我也是川大的,中文系。笔名何锐,本名何顺安。”他语速好快。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是这样的,而且不说则已,一说就得把想说的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完。</h3><h3> 尽管如此,当“何顺安”这个名字一入耳,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红卫兵成都部队川大支队的铁杆干将,难道就是眼前这位?</h3><h3> 见我诧异,他朝我会心一笑。我敢肯定,他明白我为何诧异——文革中,他是川大“极右”的代表人物,我是“极左”的头目,虽从未谋面,但彼此都早有耳闻。</h3><h3> 他们此来,是选了我几首诗,要我修改一下,编成一组发表。改好后,他们拿上底稿就起身告辞,说编辑部等着发稿哩,要马上赶回贵阳。</h3><h3> 作为一个刚起步的业余作者,我深切感受到来去匆匆的他们身上那份对作品,对作者,对刊物的责任心、责任感。后来我做了文学编辑,他们当然就成了我的榜样。</h3><h3> 那组诗稍后果然发在当年《山花》的4月号上,还获得了贵州省首届文学艺术创作奖。</h3><h3>(二)打那以后,我只要上贵阳,就会去拜访何锐。有一回我问他:“那次你老兄是如何逃脱的?”我指的是文革中,大概1967年吧,他被川大八•二六抓了,关在理化大楼。我当时听说,当晚他就跑了。</h3><h3> “狗日的,好险!”四川人说“狗日的”,一般不是骂人,仅当作顶级的感叹词,用来加强语气,何锐也不例外,“被他们锁在四楼。一想凶多吉少,不打死也要打残。到晚上我当机立断,把被子和床单撕成布条条,接起来,就翻窗子梭下来了。”</h3><h3> 何锐从来不是爱炫耀自己能耐的人。这么多年来,哪怕工作中取得多大成绩,都从不自夸,就一条默默耕耘的老牛。可当他向我讲述这个逃命事件时,却明明显显面带得色。</h3><h3>(三)何锐知道我和董酒厂熟。1987年,他约我写一篇关于该厂的报告文学。看了初稿,不满意,提了几条意见。改好寄去,没想到他拿着稿件又急匆匆跑来遵义,熬更守夜和我一道再改。这样你来我往,反反复复打磨月余,他才签发了,刊在《山花》上。</h3><h3> 这篇《董酒情深》,后来获《人民文学》首届“茅台文学奖”,1993年被收入《小平你好——中国第二次改革浪潮报告文学集》。这样的成绩,离不开顺安兄的鼎力帮助。</h3><h3> 自从我“下海”之后,跟顺安接触就少了。只知道他做了《山花》的主编,呕心沥血,把一方僻处西南角的文学园地,办成了享誉全国文坛的纯文学平台。</h3><h3> 如今斯人已逝。无奈何只道得一声:“顺安兄,一路走好!”</h3><h3> </h3> <h3><br></h3><h3><br></h3><h3>何锐(第四排左三),本文作者(第三排左二)。</h3> <h3>何锐(第三排左一),作者(第三排右四)。</h3> <h3>何锐(第二排右一),作者(第一排右四)。</h3> <h3>《小平你好——中国第二次改革浪潮报告文学集》。</h3> <h3>该报告文学集目录。</h3> <h3>该报告文学集《代序》(冯立三)里,对《董酒情深》一篇的评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