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春声

林乃纯

　　午后，我正在阳台上闭目聆听乍起的春风伴着鸟语花香踏韵而来。突然，万老师发来信息，“你说‘光兄’的山上有笋挖了吗？”我顿时莞尔。万老师啊，高考迫在眉睫，你作为高考班的老师，此刻竟还如此春心荡漾，是为哪般？

本来心若止水的我，经他这么一撩拨，竟也蠢蠢欲动起来，恍惚着旧时光似“双燕飞来”，“陌上相逢”的期待被和煦的春风抚过，甜甜的微笑，轻盈的脚步，似有似无远处的草色，那么清新，那么萌动。渐满的山间小溪，滋润着“光兄”家青翠的竹林，最令人念念不忘的是林间破土而出的春笋。

“光兄”老家的村庄紧挨着“陶祖圣境”，有一个优雅的名字一一纸坊。那是一个只需看一眼便让人恋恋不舍的地方，也是万老师心驰神往的世外桃源。伴着小溪的山路弯曲着穿过村庄，拐角处往往猝不及防地探出几枝红杏，数丛新绿。山脚下的小水库碧波荡漾，粼粼波光跳跃着，仿佛极遥远的青梅竹马的时光自远黛青山，穿过遍野春花，穿过茶园竹林，奏起溪流叮咚，在此晕染起灵动的春的眉眼。穿过水库的坝上长廊，“光兄”家的竹林便汹涌而至。

漫山遍野的翠竹在春风中傲然起舞，一股清新的泥土和竹林的香味弥漫四周。万竿修竹那婀娜的倩影随着习习的“敲竹风”萧萧然逸群，仿佛一阙阙竹词清韵。密密麻麻的竹叶茵翠欲滴，欣欣向荣。竹梢摇曳的间隙，阳光乘机钻入竹林，铺满残叶的地面斑斑驳驳像月下如画的半墙竹影。沙沙的脚步，啾啾的鸟鸣以及踏青寻笋人的欢笑，交织成一首天籁般的林间小曲。富氧而清新的竹林风暗香流转，逐君而来，吹散眉间春皱，抖落风尘疲惫。

“光兄”家的竹林有“大小年”之分。若逢“大年”，林间的春笋照例须先经他极富经验的老父亲甄别筛选，并在部分位置合适、长势良好的春笋旁边插一段竹枝作标记以提醒踏青挖笋人，此棵春笋要留着长毛竹，不仅不能挖，连踫都不能碰，一旦受伤便成不了才。而今年恰逢“小年”，漫山遍野的竹林可以让我们尽情地奔跑，肆意地折腾。对于以游玩猎奇为目的的我们而言，春笋偏少难寻的“小年”则更加有吸引力。

拨开湿润的残叶，伴随着惊呼，“才露尖尖角”的春笋从蛰伏叶醒来。顺着山势，在春笋的上方挖土刨根，毛绒绒的笋憨态可掬，“犹抱琵琶半遮面”。只见万老师当机立断，随着使了巧劲的山锄干脆地顺势而下，春笋“嘎”地应声而起。这一声，如梵音，似号角，好像整个春天都对我们格外青睐；这一锄，犹如饱蘸了时光的画笔，一笔点晴，翩若惊鸿。

从午后暖洋洋的倦意中回过神来，我想着如何给万老师一个回复。“光兄”说，竹林里春笋励志地萌发，生命便充满遐想；翠绿的竹枝在孩子手中织成花环，童年便有了色彩；竹涛阵阵，浩瀚如碧海，拂动着如姑娘的裙摆，整个世界便懂得了温柔。难怪万老师如此春心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