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美——朱光潜

丝路花语

2019年可能注定是忙碌的一年，这段时间以来，加班成了常态，走路快，说话更快，唯一越来越慢的是脑子反应的速度。看书的时间相应也越来越少，忙里偷闲翻看几页，不在乎看多少内容，在意的是能跳出烦杂工作以外，与自己呆上一会儿，以寻求心灵的慰藉，至此足矣！

同时有三本书陪我从年前到年后，这是其中的一本。作者朱光潜，著名美术家、文艺理论家、翻译家，我国现代美学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这本书出自他的美学散步丛书，选取了朱先生围绕美、艺术作品、审美经验和教育基本问题所写的一些短文，分为星光、化境、妙悟和生趣四编，配以美图，展现了朱老先生的穆然深思和悠然遐想。

本书所选文章都是1949年之前撰写的白话文。作者说，语文的重要功能是传达，它是作者与读者中间的交际。必须作者说的痛快，传达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编者在编录文集时，还特意强调那些过于学术化的，过于严肃、沉重的文章，虽然在理论上非常重要，但由于不具备散步的姿态，所以没能入选文集。由此可见，本书的总基调必然不是浮夸和华美的，而是一种朴素和简单。读他的文字就像他研究的美学一样，娓娓道来，给人以美的享受。

本书开篇是题名“慢慢走，欣赏啊！”的总代序，在书中的结尾中，作者再次奉赠了这几个字。想想在开始读这本书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现在看到它时，却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心里不觉问自己：多久没有慢慢欣赏了？在车如水马如龙的世界里，就像在坐极速列车，匆匆而过，无暇顾及身边流去的风景。不觉间，花已开，草渐绿，微风亲吻在脸庞竟早已有了酥酥痒痒的感觉。

作者说，欣赏是“无所为而为的玩索”。觉得有趣味，就是欣赏。是否知道生活，就看你对于许多事物能否欣赏。一个情绪丰富的人，对于许多事情都觉得有趣味，而且到处在寻求享受这种趣味。

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是有缺陷。就在有希望的机会，有想象的田地。换句话说，世界有缺陷，可能性才大，这种可能，而未能的状况，就是无言之美。作者说，世界有许多奥秘，要留着不说出；世间有许多梦想，也应该留着不实现，因为实现以后，跟着“我知道了！”的快慰，便是“原来不过如此”的失望。

有情趣的人，大抵是应该懂得欣赏无言之美的人。就像欣赏美术作品，它之所以美，不是美在已表现的一部分，尤其是美在未表现而含蓄无穷的一部分。在物为刺激，在心为感受，世间没有天生自在，俯拾即是的美，凡事美都要经过心灵的创造和感受。

法国大雕刻家罗丹说：“你问我在什么地方学过雕刻？在森林里看书，在路上看云，在雕刻室里研究模型学来的，我在到处学，只是不在学校里。”这是本书《天才与灵感》一文中引用的一句话，对我的感触非常大。“功夫下在门外”，艺术家往往在他的艺术之外下功夫。在别种艺术之中，玩索得一种意向，让他在潜意识里去酝酿一番，然后再用他本行艺术的媒介把它翻译出来。

杜工部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破万卷”是功夫，“下笔如有神”是灵感。因此，以杜工部的经验来看，灵感是从功夫出来的。功夫，没有错用的，你自己以为的劳而不获，但潜意识中是在无形中收效果。

《消除烦闷与超脱现实》这篇文章给我的印象颇为深刻。他说，我们许多的梦想到底都是石沉云散，归于无有。欲望不餍足，就是失望的代名词，失望，又可以说是烦闷的代名词。欲望跟着理想走，是一件随时伸缩，不能餍足的东西，背着太阳走路，影子比身子总要向前一步。今天行乐，便种下了明天烦闷的种子。

他说，我们说话论事，一方面要顾及当然，一方面要顾及可然。环境要降伏，理想才可以实现。何以不被环境征服，只有精神超脱现实。一个人如果只在现实界活动，现实如果顺遂，他自然可以快乐；但现实如果使他的活动不成功，而他又没有别条路可以去求安慰，自然要失望，悲观。倘若他的精神能够超脱现实，现实的困难当然不能叫他屈服，因为他还可以在精神界求安慰。

超脱现实的方法有很多，作者最推崇的要数在美术界中寻求慰藉了。在现实界，不能实现的理想，在美术中有机会实现，它能给心灵一次自由活动的机会，还不为实用目的所打扰。作者还说，人生快乐倘若想完美，就要保持一点孩子气。人无论是精神方面或者身体方面，都有一定的限度，如果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的认真，不能稍微放肆一点，就像拉到满引的弓弦，很容易倦怠、灰心。孩子气的好处就在有时偶尔把现实的重载卸在旁边，让心灵偷点空休息，好预备再出力。

最后，把“慢慢走，欣赏啊！”赠予你我，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