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当年

秦川人(郁)

<h3>那是一九六八年的春天。</h3><h3>我在县里一家採石厂当合同工。我干的活是将房子大的大石头,爆炸成人力可以抱起来装运的石块。</h3><h3><br></h3><h3>成天跟炸药石头打交道,这活又累又危险,特别是每天上下班要经过一段河滩,穿的鞋子被弄的湿漉漉的,十分不舒服,只好在干活时,光着脚,把湿鞋晒干。</h3><h3><br></h3><h3>这样做的后果,不但耽误干活,还常常石头碴子把脚割破,真是太让人恼心了。</h3><h3><br></h3><h3>一天下午,同在一块干活的一个小伙子从家里回来了。他吞吞吐吐告诉我,听他爹说,我母亲因阑尾发炎去省城做手术了。</h3><h3><br></h3><h3>我一听心里万分着急,便向厂里请假去医院看望母亲。但奔到火车站,当天去省城的一趟票车已离站一个多小时了。</h3><h3><br></h3><h3>我着急的东张西望,就在此刻,“咣当!咣当!”车站里驰进一趟油罐车,我有事心切,还没等车停稳,就扒上罐车走开了。</h3><h3><br></h3><h3>谁知这趟油罐车从车站一驰出,竟一直未再停车,让我免费乘坐了一趟“特快列车”到了省城。</h3><h3><br></h3><h3>天黑了,我城里又不熟悉,只好在火车站候车室猫了一夜。</h3><h3><br></h3><h3>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我一推开候车室大门,“哇!”天上竟飘落起鹅毛大雪,“五一”节都过了,一场罕见的春雪把刚刚盛开的花花草草掩埋的无影无踪,低垂的树头像不堪负重的老人,被大雪压弯了腰,街道边时不时有被雪压拆的树枝。</h3><h3><br></h3><h3>公交车停了,我“咯吱!咯吱!”踩着雪,好不容易才赶到省人民医院。</h3><h3><br></h3><h3>母亲住的是十多个人的大病房,当看到是我来看她,她竟忘了刚刚做了手朮,猛一起身疼得叫出声来。</h3><h3><br></h3><h3>我赶紧上前扶住她,母亲含着泪,责怪我冒这么大的雪来看她。我握住母亲温暖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酸楚,忙问:“妈!我爹去那了?”“你爹他回家找钱去了。”</h3><h3><br></h3><h3>原来前天早上大夫查房时说,我母亲血压高,得观察一二天再做手朮,因此父亲就回家凑医药费去了。</h3><h3><br></h3><h3>谁知昨天早上,母亲病情有变,大夫临时决定动手术,一时母亲没了主意,亏得病房里病友们齐心协力帮忙。</h3><h3><br></h3><h3>说着,母亲又流下感激的泪水。我真没弄明白,那时家属不在身边,就能动手朮。</h3><h3><br></h3><h3>春天的天气,如孩儿脸,第二天就矫阳高照,雪很快化了,病房外的迎春花又露出鲜红的色彩。母亲的病痛也渐渐地好多了。她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握住我的手说:“你爹今天肯定要来,我的病也松活多了,趁天好,你早些回去上班去。”</h3><h3><br></h3><h3>说着,母亲叫我到床下取出一个纸盒子,“是啥呀!妈。”她一边接过盒子,一边说:“我娃天天上下班穿湿鞋,那几天没床位,我和你爹啃了几天干馍馍,省下了几块钱,给我娃买了一双雨鞋,你试一下,合脚不合脚?”</h3><h3><br></h3><h3>我打开纸盒,一股新鲜橡胶味扑面而来,一双崭新的雨鞋明的发光。我真想张口责怪她老人家,自已病痛缠身,舍不得一二毛钱一碗牛肉面,去啃干馍馍,却省下钱给儿子买双雨鞋。</h3><h3><br></h3><h3>但我的嗓子眼却堵得说不出话来,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也顾不上大病房里一屋子的人,爬在母亲怀中哭了。</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