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钢铁四连轶事(四)</h3><h3>这几年,北京的一位战友经常出差到南昌来。一来嘛,喝酒聊天,经常是胡侃到深夜。这个故事是他经历的,那时候我还没到连队,但听他讲来也是神叨叨的身临其境。干脆就是他说的原稿吧,第一人称。</h3><h3><br></h3><h3>我是16岁当的兵,作为特长兵特招的,那时候有“特招”这一说,主要是当文艺兵、体育兵。有这方面的特长的青年,哪怕是少年甚至儿童都会被特招入伍,放在文工团、体工队。我就是这样被54军的接兵干部整到部队来的,放在了484团的篮球队,编制在四连,成了钢铁四连的兵。</h3><h3><br></h3><h3>我那时的个子是1米86,体格不是很魁梧,但很精壮,北京的城市生活加上干部家庭的底子,使我的皮肤自小养的很白,极讨大家的喜欢。球队的人都有外号(按现在的话说,这是必须的),他们也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 “白驴”。(说到这个外号,圈内的人都知道是谁了吧,哈哈!)</h3><h3><br></h3><h3>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叫“白驴”,白我知道,是皮肤的原因,为什么叫驴,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里老狗、老狼、兔子、山羊······好多老兵都是这么叫的,我也就随兴了。呵呵,这外号恐怕要随我上山的。这些年游走全国,知道我现在的经历的老战友,都说我这外号太形象了,一边说都他妈的一边带着坏笑。</h3><h3><br></h3><h3>四连是个英雄联队,来了新兵总得先练练军人基本功,所谓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我也不例外吧,每天先得立正稍息······</h3><h3><br></h3><h3>我们连长叫冯云凯,一般人家叫他冯老凯,为什么这么叫不知道。原来的军事教学片《投弹》里就有他的形象,那个片子是我们团6连的投弹能手的表演片。那些前辈们,一挥胳膊全是60米以外的距离,投过实弹的人都知道,手榴弹都是空中爆炸的。</h3><h3><br></h3><h3>这个连长也特别喜欢我,一个是我小,一个是我白,一个是我是连队最好的篮球手。所以吃饭时,他不让我在班里吃,让我到队部的桌子上和他一起吃。</h3><h3><br></h3><h3>故事就是这时候发生的。</h3><h3><br></h3><h3>那天是午餐的时候,什么“午餐”?还是午饭带劲儿,部队嘛,还是老实的说大白话,午饭。</h3><h3><br></h3><h3>训练了一上午的连队,风尘仆仆围桌开饭,尽管当时部队的伙食很差,但饿狠了的官兵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老连长是个黑脸包公似的人物,他在不断的把菜盆里肉夹在我的碗里时,依旧黑着脸没笑容。说老实话,也就队部菜盆里肉多些,这也是他让我到这儿吃的原因之一。</h3><h3><br></h3><h3>一会儿,我看见连长皱了一下眉头,牙被咯了一下,好像饭里有沙子。偏了下头,他把嘴里的沙子饭吐在了地上,接着吃了起来。</h3><h3><br></h3><h3>“唔”,又一粒沙子咯了一下牙。他停顿了一下,又一偏头,“呸、呸”吐出了沙子饭,可脸色就难看了。实际上我们饭里也有啊,只是新兵不敢吭气,闷着头吃饭罢了。</h3><h3><br></h3><h3>“咔哧”,连我都听到了他嘴里沙子的声音,我的心提了一下。果然,连长不干了,他把碗重重的往桌上一顿,站了起来。</h3><h3><br></h3><h3>“停”!全连都愣了一下。</h3><h3><br></h3><h3>“全体到饭堂门口集合”。没有犹豫,连长的口令就是全连行为的节奏,大家都习惯了。连队在饭堂门口围了个凹型。连长站在凹形队列的凹形口上,队部的那盆饭,就该放在了地上。</h3><h3><br></h3><h3>“炊事班出列!”</h3><h3><br></h3><h3>摸不着头脑的炊事班全体出列。六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炊事兵站在队列前,和战斗班排精壮的兵放在一起,的确显得有些可笑。但没人吭声,包括连队的其他干部。四连的、经常性的、人家以为的反常的事儿,都是在再正常不过的气氛中,流水一样的完成的。</h3><h3><br></h3><h3>“哪个班的人员和炊事班的人员相同?”结果是四排的火箭筒班的编制人数和炊事班相同。</h3><h3><br></h3><h3>“好!从现在开始,由十班长带领十班和炊事班按照条令严格训练,时间一个月。”十班长不明就里,但十分高兴的领受命令,估计到是炊事班有短处了,捏着炊事班的短处可是件暗里开心的事儿。</h3><h3><br></h3><h3>“从一班开始,每班一个礼拜,接替炊事班的工作,给全连做饭”。这又高兴坏了几个班长,那儿油水可不比往常啊,一桩油差事儿。</h3><h3><br></h3><h3>接下来的事儿可就出乎意外了,只见连长蹲下来,手一划拉,抓起了一把连沙带土的,优雅的洒在了饭盆里,拿起饭勺一阵搅拌,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h3><h3><br></h3><h3>“炊事班全体都有了,把这盆饭吃了。”</h3><h3><br></h3><h3>不知道连队的其他人怎么看,我被震撼了!看着炊事班长带着那些大头兵,把那盆饭一粒不剩得吃进肚里,难咽啊!眼里含着的泪水却流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场面啊!都是爹生妈养的,可这里怎么都不是人了,人人都像钢心铁胆,绝不动情。</h3><h3><br></h3><h3>我被这个连队震住了,这就是我的连队,他的官兵,他的精神,他的作风,甚至连急难时沉默的声音,都无愧于他的英雄称号:“钢铁四连”!</h3><h3><br></h3><h3>以后,我们再也没吃过沙子饭!</h3><h3><br></h3><h3>这段故事,我听过几遍了,今年六月份去了趟山东,我的老连长(那时是二排长)、老班长讲起这事儿还是那么津津有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