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县城

乡野闲人

<h3>我本是农村的一浮萍,却因机缘巧合在城市钢筋水泥的缝隙中扎了深根,处在乡村与城市夹缝中努力地向上,希望能够汲取更多的养分,供自己安身立命。无奈,多年的农村生活轨迹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发出许多感慨,只是一家之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h3> <h3><br></h3><h3>县城,是连接大城市和乡村的纽带,是乡村和所谓大城市必不或缺的一环,它少了大城市的冰冷,也少了大城市的包容。它多了乡村的人情味,也多了乡村的繁杂牵绊。</h3><h3>而所有生活在县城中的,有这样一个群体,更能体现城乡结合部的荒谬和无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和满足,那就是——县城教师。本人也是其中落魄的一员。</h3> <h3><br></h3><h3>县城教师至今不知道该把自己归为城市教师还是乡村教师。</h3><h3>说是城市教师吧,各项福利、各种晋级或评先指标与城市相差甚远;工资待遇更不能提。说是乡村教师吧,又没有乡村教师的补贴和工作补助。</h3><h3>因为名字中有一个“城”字,县城教师就一直处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地位。</h3><h3>大城市遥不可及,小乡村又有点不甘。</h3><h3>在大城市教师面前,不由自主地自卑和艳羡,在乡村教师面前,又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名状。</h3><h3>其实工资比大城市教师低,比乡村教师更低。</h3><h3>还总被嘲笑,想要补助你可以来乡村啊。</h3><h3>先说说人数吧</h3><h3>大城市的办学更规范,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大班额,班级学生基本控制在五十人以下。</h3><h3>县城学校班级人数动辄七八十,甚至上百人。学生从讲台开始排座,一直贴到教室后墙,中间留一条缝隙,只可侧身通过。</h3><h3>虽然这些年国家加大了对乡村教育的投资,建校舍,增设备,管午餐,但还是有很多人把孩子转到县城去读书。</h3><h3>有的是因为父母在县城做生意或打工,不得不把孩子带在身边;有的是自己挣了钱,就想让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h3><h3>这些农村家长为了让孩子能在县城上学,托关系,找门路,千方百计。</h3><h3>即使那些在乡村教书的老师,也很少让孩子在自己的学校上学。</h3><h3>所以,县城的学生一直人满为患。每年学校领导也为缩小班额绞尽脑汁,可还是见效甚微。</h3><h3>那些说情的,不是你的亲戚,就是你的上级,哪个也得罪不起,没办法,只好往班级里塞。反正老师们教十个是教,教一百个也是教,工资又不用涨。</h3><h3>至于这样一来,学生是否会被挤成沙丁鱼,是否教成流水线上一模一样的产品,无暇顾及也无可奈何。</h3><h3>最终,苦了县城教师,坑了县城学生。</h3><h3>有很多老师打趣说,我们教两个班,相当于在乡下教一所学校。</h3><h3>其实上课倒还能够承受,最受不了的就是批改作业。每门功课都有一两种作业,加起来就是一二百本,每天批改一次,还有各种辅助页子。</h3><h3>所以,县城教师得颈椎病、肩周炎、咽炎、声带小结的,一摸一大把。</h3><h3>很多老师熬到退休,还没领上几个月退休金,就去世了。</h3><h3>这两年,国家对大班额查处力度越来越大,很多县城也下了大功夫来消灭大班额。特别是这两年国家教育均衡县验收,每班进行了班级人数的限定,这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h3><h3>县城的家长一方面对老师及其尊重,另一方面又非常挑剔。</h3><h3>因为自己有一些见识,所以就对老师少了迷信,多了怀疑。</h3><h3>作业布置多了,教材讲解有失误了,对学生太严厉了,体罚学生了,都会引来家长的不满和不解,更有甚的,还会跑到学校骂骂咧咧或者干脆动手打老师。</h3><h3>越是素质高的家长越是尊重教育,尊重教师。</h3><h3>县城正好处于大城市和乡村的接洽点,既能见到有素质的家长,又能遇到泼皮的家长,可以说是世态炎凉、包罗万象。1</h3> <h3><br></h3><h3> 跟大城市教师比起来,县城教师是狭隘的,土气的,没有什么广阔前景的。<br></h3><h3>和乡村教师比起来,县城教师又是精彩的,值得羡慕的。</h3><h3>他们能够经常聚餐,虽然多是路边小摊;</h3><h3>可以到KTV里唱唱歌,虽然一年也去不了两次,还多是朋友或亲戚请客;</h3><h3>可以逛商场和专卖店,但最终买的是打了折的牌子货;</h3><h3>能够买得起十万以下的轿车,但平时上班还是骑着电瓶车;</h3><h3>女老师会化妆描眉,但仍然掩盖不住底色的黑黄和疲惫。</h3><h3>但作为老师,收入很低,又面临房贷,孩子教育的双重压力。家里经济实在紧张,男的就只好趁假期去当电工或砖瓦工或微商,女的做微商卖化妆品或者内衣。总之,发挥个人特长,改变家庭环境。</h3><h3>我有一个老师朋友,就是靠周末给人做司仪,年关站街卖对联,还完购房贷款的。</h3><h3>还有个老师朋友,每年暑假卖西瓜,寒假在乡下小街批发糖之类的,也挣了不少钱。</h3><h3>在县城,只要脑子活,就能在工资之外,挣一点活钱,改善一下家庭。</h3><h3>但他们的眼界和大城市比起来,还是不够开阔。除了一日三餐和晋级评职称,几乎没有其他的生活目标。</h3><h3>他们基本上不关心政治,对社会热点问题很少关注,很少有对个人价值实现的规划,以及更高层次的追求。</h3><h3>对新兴事物也不够敏感,对外界的发展也后知后觉,能够持续学习、敢于突破自我的人不多。</h3><h3>他们满腹牢骚又胆小懦弱,一面渴望有人能为他们的权利鼓与呼,一面在领导面前显好装小。</h3><h3>平时喷起来义愤填膺,一旦认起真来,就赶紧缩了回去,踏踏实实地做牛做马,而且还在心里耻笑那些出头露面的人是傻瓜。</h3><h3>虽然生活在县城,学生家长中不乏这个所的所长,那个局的局长,但因为长期在学校的缘故,又摆脱不了老九的清高,不会拉关系利用人,还是带着一种傻傻的天真。</h3><h3>那些懂得利用这些关系的人,有的当了领导,有的给自己带了一些好处。</h3><h3>但大多数老师还是懵懵懂懂,任你官大压死人,我只教书改作业。</h3><h3>参加同学聚会,面对成功同学,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感叹“我爸不是李刚”。</h3><h3>也有老师因为某事给他当官的同学送礼,对方答应帮忙,当场感激涕零,回来百感交集:还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h3><h3>回到学校,又我行我素,板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教导学生要做一个正直的人。</h3><h3>很多老师在听到别人谈社会上阴暗面的时候,会大吃一惊,不相信世界竟然是这个模样。</h3><h3>他们长期和学生在一起,慢慢地就变成了孩子:有些单纯,有些狭隘,有些狡黠,有些朴实。</h3><h3>在县城,一个基层教师的最高成就是成为校长。</h3><h3>能成长为教办室主任,进县教体局的某个科室,那更是凤毛麟角,除非你有“皇亲国戚”,当然,能力也是其中一方面,但基本上不算是最重要的一方面。</h3><h3>但即使一个校长的职务,也被人争得头破血流。</h3><h3>权力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从一线教师到年级组长,从年级组长到学校中层,从中层到校长。</h3><h3>每一步上升,都披荆斩棘。</h3><h3>一旦有了一定的权力,所有的奖励和证件都与你有缘,你对普通教师也就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h3><h3>所以,就有很多一线教师抛头颅洒热血,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h3><h3>但更多的,是那些不会争斗不想争斗的一线教师,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教书,不要被折腾,多一点公平。在退休之前,能够晋上职称。拿着微薄的工资,干到退休,安度晚年。</h3><h3>县城老师是一群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群体,看起来比谁都光鲜,里子里都是伤痛和苟延残喘。</h3><h3>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铁饭碗,一边大大咧咧地和同事们说地谈天。</h3><h3>一边因为学校发了一包卫生纸或者一袋洗衣粉而笑逐颜开,一边因为迟到被扣了几十块钱而懊恼哀叹。</h3><h3>一边因为学生考试得了第一名而欢呼雀跃,一边因为0.01分的差距,把卷子成绩计算了半天。</h3><h3>一边埋怨班级学生太多,一边鼓动朋友把孩子往自己学校里转。</h3><h3>县城教师,他们就是这样可爱这样卑微这样真实这样自然地活着,直到,两眼昏花,步履蹒跚,再也改不动一本作业、批不了一个对号的那一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