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一枝一叶0519

转眼又快到清明时节了，故乡小山山坡上的野梨树白色小花又将盛开。清明过后，母亲的忌日也就到了，这样算来，母亲已离开我们整十个年头。
思绪把我带到2009年的初春，我那时还在离龙城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县城工作，周五下午大哥打电话给我说母亲住进了镇上的医院，初查原因是两次中风后缺钾导致浑身无力。我安置好手头工作，匆匆驱车赶到医院已是傍晚时分，母亲已无法话语，见我到了，艰难的用手指着病床边上的方凳，我瞬间明白了，母亲是怕我累着示意我坐下，这种无法言语只能意会的母爱止不住让我鼻子一酸，但我只能忍着上前安抚母亲。大哥大嫂不辞辛劳照应父母多年，当晚大哥让我回城，他来照顾母亲。我离开病房时，母亲静静的向我挥手，示意我快回吧，临别时那个眼神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母亲旧照）

第二天是周六，单位本来组织机关同志赴龙潭林场集体活动，但一早我接到大哥电话说母亲早上才吃了几口粥就不行了，只能先送回老家。我赶紧和单位请假后马上和家属一起驾车回家，到家时母亲已经和我们阴阳两隔了。唐代苦吟诗人孟郊曾在我工作过的地方任县尉，他把母亲迎到溧上，写下了不朽诗篇《迎母溧上作～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前后在此地曾工作过五年，在现代交通这么发达的今天，可我都没能带母亲去走一走，看一看，实在愧疚。

母亲一生辛劳，操持一家，和父亲一起把我们兄弟三人抚养长大。虽然不识字，但在我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到沪上“帮人家”（现在称育婴嫂），听健在的父亲讲过：母亲“帮人家”的主人当时还是上海警备区副司令员，也是高官了。直至生我，母亲才回乡下。期间，父亲曾携大哥到上海滩，大哥平生第一次吃到棒冰，直呼“烫得”（不知道说冷），也有了父母亲和大哥三个人的黑白合影照片，至今珍藏家中。

（大哥与父母在沪上合影）
母亲生过大哥二哥后，一直希望生个女儿，我外婆前后生育三男六女9个孩子，母亲排行第五，我几个阿姨都是儿女双全，所以母亲也盼着生个女儿，谁知道生下的我还是个男的，尽管如此，家里对我还是关爱有加的。从我出生那年起，父母亲含辛茹苦既要到生产队出工挣工分又要弄饲料家里养猪，过年时杀头年猪，一直到我考上南京的学校，前后18年，每年过年都能杀头猪，生活条件在村里还算可以的了。     
我考上南京的学校后，家里安排了简单的宴请，邀请亲友和部分老师同学参加。然后母亲又给了我钱让我大哥陪我到城里买了上学用的皮箱，还买了一件很洋气的咖啡色拉链衫，我到南京后拍的第一张照片就是穿此新衣裳所拍。
       母亲是个热心肠，不管是在乡下还是来城里帮我们带孩子都能和邻里搞好关系。想当年上海知青插队到我们所在生产队，母亲还认了个女知青当干女儿，对她关怀备致。很小时候我还记得母亲有件红底白点的上衣，她一直舍不得穿，村上每年春节前有组织唱锡剧的活动，那时物质比较匮乏，做衣服都要凭布票购买，唱花旦的女社员没有象样的出场衣服，总是来向我母亲借，母亲总是慷慨而允。

　　（生养我们三兄弟的老屋，惜已拆除）
我走上工作岗位以后，因为所从事工作的特殊性节假很少有休息，偶尔有时间回乡，在吃饭时母亲总会挟菜给我让我多吃点，生怕我在外面吃不好。临走还要让我捎上父母亲自己种的各种蔬菜，我总是嫌弃，不愿多带。现在想想，当初我就不能以那种口气和她说话。我成家后，有了丫头，很小的时候就送到乡下有母亲携带，因为要上班，我们只能利用礼拜天回乡探望。有一次，丫头嘴角生了疱疹，从小长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住院，妻子在医院陪伴，母亲在家做饭，我负责送饭。因为心痛女儿，我在吃饭时止不住落泪，母亲则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很快会好的。因为从小到大母亲带过丫头的缘故，母亲去世时丫头从上学的南京赶回来，一直在默默流泪。在世时母亲总喜欢唠叨，当时我们都嫌烦，但现在我们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老家门后山坡上的槐树）
母亲没有文化，也不识字，我很小的时候知道母亲有个白皮的扫盲识字本放在二楼房间小方桌抽屉里，有时间也读，但识不了几个字。工作以后母亲对我期望一直很高，记得第一次中风后我回家探望，大哥告诉母亲我提职了，母亲含糊不清说了句要做正的，我当时真有点哭笑不得。

（家乡门口的预制水泥桥）  
高仓健先生曾在回忆老母的文章中写道：人生会有铭心的喜悦存在；人生也会有深切的悲痛存在，总有那么一天，注定与热爱无比的人分别的悲痛。我们一家和天下无数个家庭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家，没惊天动地的事迹，没有诗情才意，我的二个哥哥也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但这一生，我们都挚爱着自己的母亲，但愿母亲在天堂能感受到我们的浓浓爱意。
春天来了，关河边绿地的萱草花也将开放，跟西方人的康乃馨花不一样，萱草则是中国的母亲花，以孟郊的另一首诗《游子》“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作结尾以表达对自己母亲的思念之情。
　　谨以拙文纪念我的母亲！

（家乡门前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