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文化的父亲

阿文🌾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1, 100, 250);">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七年了,七年间我很少忆起父亲,每当想起父亲心就隐隐的痛。父亲1947年11月出生于白水县林皋镇凉泉村,他属仓字辈,爷爷给他起名张高仓。解放后随爷爷,二伯父在今富平县美原镇利惠村种庄稼,父亲那时还是个小孩,这段经历是二伯告诉我,他说父亲小时嘴谦诚,在那里认识了个干妈,闲时大家爱逗他玩,童年生活的挺好。当土地改革运动波及到利惠村时,爷爷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留在这里分田入户,一种是回到老家去。爷爷放不下老家,又全家搬迁回凉泉村。二伯告诉我父亲是骑着马回去的,奶奶牵着,他与爷爷拿着行礼。我在查阅资料时看到今天利惠村全村姓缑(gōu)无一杂姓,我想也是外姓人的缘故让爷爷再次回到凉泉村。缑,春秋时被封为缑侯,汉书中记载是匈奴王。</b></p>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font color="#1564fa">在凉泉村我们是大家族,爷爷兄弟五个,堂兄弟十一个,爷爷排行老八;父亲兄弟三个,堂兄弟十八个,父亲排行十八。大伯在世时说爷爷的两个哥哥当土匪被人打死了,一个死在村东南,一个尸首没见着,以我对民国初期地方史的了解,他们应该也不是土匪,可能是加入了哥老会或小军阀,但到底跟的谁,现在没人能说清。爷爷有五个孩子,大伯比父亲大23岁,二伯比父亲大20岁,这时大姑已成家,大伯,二伯早已担负起生活的重担。爷爷回家后并没在村上住多长时间,带着父亲,小姑与奶奶进了山。在庙山怀里,云台山李塬村西,有祖上留下的几条山梁和一些土地,他又在那里开垦了一些荒地,挖了两眼泉子,用山上树木和黄柏草搭建了四间草房,还建了座砖窑。&nbsp;</font></b></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font color="#1564fa"><b>父亲在山上上学要去十多里外西庙,在白水县西北乡,大家习惯把普渡庙称为东庙,城隍庙称为西庙,西庙是云台公社所在地,东庙是许道公社所在地。父亲<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过世后我在段家塬与父亲同学聊天,他说</span>父亲上学时比同学们大两三岁,说父亲人灵,看啥会啥,父亲完小没毕业就綴学回山里,没上几年学。</b></font></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font color="#1564fa"><b>父亲心灵手巧,做事细致,对木工、裁缝,珠算,厨艺都样样精通,从来没拜过师。后来在生产队做信用合作社信贷员,80年借调到云台乡供销社,他是云台乡烟草种植奠基人,从鼓励村民种植,收购,打包,核算都是他一人经手。云台烟站合并后他在林皋烟站,尧禾烟站做会计。</b></font></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font color="#1564fa"><b>父亲利用山里的树木作为材料能做好几种木器。锅盖、蒸馍用的篦子、木凳、圈椅,架子车辕,耕地用的犁。父亲的木叉做的好,木叉是碾场用的较多的一种农具,父亲做好后二伯去高阳,广阳卖,常常供不应求。做叉时他用山里的灌木做叉刺,用杨木或柳木做叉边。父亲会做圈椅是有次去新卓村小姑家,大杨张家塬一位师傅在那做圈椅,他常去看,就这样他也做出质量不错的圈椅,后来他们结义为兄弟。07年我装修房子,厨柜是父亲做的,父亲到楼上各家转了圈,量了下尺寸,说城里的都是压缩板不结实,父亲再来时背了些木板,神奇的一会儿厨柜出现在眼前,并上了漆,父亲做的厨柜都是<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榫卯相连接</span>,用</b></font><b style="color: rgb(21, 100, 250);">的桐木板。父亲条子编制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用的罩滤、笼子都是父亲编的。编笼用的条子山上很多,桃条、荆条都是上好的材料,编罩滤只能用去皮的柳条。父亲在世做了几把扫帚,给我拿了一把,在家里用了十年,扫帚把他特意做成圆錐形,用刨子打磨光滑,握在手中舒服。</b></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font color="#1564fa">父亲是68年离开大山的,之后参加了石堡川水库和西韩铁路的建设。在我记事起,父亲只进过一次山,与我,姐姐上山寻找一种叫水楸子砧木,用它来嫁接苹果树;父亲说水楸子亲和力好,成活率高。父亲边走边指着山间的平坡说,他以前就住在那儿,父亲说时没有对山间的眷恋,好像曾经在这里什么都没发生,也许他把自己藏的很深。村上人上山挖药材削条子常找父亲,父亲能清楚的指出那座山那个地方会有。这几年与大表哥聊天,大表哥只比父亲小几岁,他说小时去山上看爷爷奶奶,父亲常带他山里转,坐在大石头上看天空。</font></b></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font color="#1564fa"><b>我第一次进西安城是父亲带着我去上学,我们从西门走到李家村,父亲说爷爷也是曾经这样带着他走,他说的是他十一岁爷爷带他来西安看望莲湖区一个伯。我与父亲在李家村二十一路站牌分的手,分手时他把自己带了多年的蝴蝶牌机械表抹下来让我拿着,说上学得有时间观念,他去了煤科院的堂哥家,我在上车后看见他还在远远的望着我。</b></font></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font color="#1564fa">父亲晚年时,腰疼一直折磨着父亲,我们先后在西京医院,富平,渭南中心医院治疗,总以为腰好了父亲就平安了。之后我去了北京,春节的时候,女儿也来到北京,与父亲通电话,父亲说他好着哩!后来才知道,此时他已在西京医院病床上,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强忍着疼痛瞒着我们。正月初九我接到大姐电话,说父亲确诊癌症晚期,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父亲最后的岁月靠蛋白酶和一些营养药维持生命,看着父亲忍着剧烈的疼痛与病魔作斗争时,我的内心一直在撕裂着,多么想分担父亲的一点痛苦,就算只是一点点,可是无能为力,束手无策。村上长辈说,人要老在家里,在外边不吉利。来了几位长者劝父亲回家,父亲都没答应,父亲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病情,他能感觉到自己病不好,怀着对生命的渴望,他对我说过多种治疗想法。后来随着疼痛不断的加重,杜冷丁,吗啡这些止痛药物用量也在加大。有天夜里父亲昏迷过去,我怎么也叫不醒,爬在父亲身上哭,父亲搂着我的头,说不敢这样。我说大,我们回,父亲说走。2015年3月25日晚我们离开医院,三天后,父亲离开我们,那年他67岁。</font></b></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font color="#1564fa">父亲一生乐善好事,他离世后我在家乡走动的多,认识他的人无人不对他敬仰。父亲虽然不善言辞,在他的人生中对我们每一份爱护都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寄托着他对儿女成长的殷切期望和拳拳爱心。父亲一生两袖清风,勤俭持家,养育他四个儿女长大成人,<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愈发理解父亲。</span></font></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