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十七个瞬间

纤鱼载荷

春天的十七个瞬间，是一部电影的名字。我可以肯定地说，没有看过，不记得这个名字是如何到达我的眼睛，并一度盘踞在我心头的。我试图逆着时间的罅隙，去追索发生在陈年旧事里的一点感动，自然，是一次次的徒劳无获。

春天，总归是一个让人心动的词语吧。暖风，细雨，花开，草青，随便拎出那一组，都可以描摹出若干风景。也许，就是那个弥散着春天气息的名字，在某一个清晨或者黄昏，若开在窗前的桃花，无声的，将春天的沙尘驱逐殆尽，只留下满眼的生动。也许，那不过是一场擦肩而过的偶然，像某些经过我生命的人，或者事物，相遇，再错过。

我不知道，在以春天为背景的故事里，流淌着怎样的宿命与人生，也不知道，在十七个瞬间的偶然里，跌宕着怎样的开始与结束。想来，人生的轨迹上，又何止这十七个瞬间呢？

威廉·詹姆斯说，“一刻刻、一天天看似一切如故，静若止水，然而一年年的光阴却何以能加速流逝呢？”。生命，也就在这样的流逝中，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瞬间，这代表着速度和结局的词语，注定是一个仓促的短暂。短暂的让人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就嘎然而止。所有的愉悦，所有的辛酸，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忧伤，都成了前一秒的结束，下一秒的开始。

习惯了用年龄去丈量生命的长度，往往，疏忽了生命中穿行着的短暂，而那些开始与结束之间辗转的悲欢，即使不去碰触，它也是一直存在着的。譬如生与死，爱与恨。

生与死，是如此鲜明的对立。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是生命逐步苍老的过程，这是自然规律的必然。只是有时候，生命的终结，残酷到省略去中间长长的过程。瞬间，足可以令一个鲜活的面容，如同被风吹落的微尘，归入泥土，悲壮成一个永远的姿势。

我一直认为，在我所经历那个的瞬间，是空白的。我不记得，是如何倾倒下去的，不记得是否有恐惧，不记得是否发出绝望的声音，我在那些焦急的探询面前，四顾茫然。

窗外，阳光正好。那是属于春天的阳光，暖，而和煦。而我只能隔着玻璃窗，看那些漂浮在阳光里的花与树。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开了，柳枝上，抽出的叶子一天比一天绿。我看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在看着我，这样的两两相望中，渐渐就有了些许的感恩，在我与那些初绽的生命之间，亦步亦趋。

春暖花开，是一年里让人欢欣的开始，此后，便是夏的火热与秋的收获。可是，却仍旧有倔犟的生命，选择离开，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成了留存在纸上的诗行，成了众人春天里随口而出的句子。

诗人海子，终究还是做了他想做的人，“那些寂寞的花朵，是春天遗失的嘴唇” ，在火车驶过的瞬间被碾得粉碎。从此，流淌在诗行中的雨水、村庄、草叉、庄子、屈原、民间谣曲，也一并在春天消失。

有人说，海子是为爱而死。

我不知道，在这个瞬间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或者隐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绝望。时间的移动将瞬间变成传说，一年一度的春风里，吹来的，是一种痛彻骨髓的苍凉。而我，只能从一些遗存的篇章里，遇见一些似是而非的字句，遇见那一辆行驶的火车，并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探听到十个海子全部复活的讯息。

生命，即便脆弱，也是这般值得留恋。那些经过时间冲洗的瞬间，就在这一年一年的春暖花开中启程，若手边的这一场雨，一程风尘，一程梦想，一程沧桑，一程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