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云缠雾绕的[千仞峰],耸立古老宅院,四周高岸深谷,险象丛生。这便是位居四大词派之一的‘玉箫门’,庄严肃穆,好生可畏。</h3><h3> 此刻,夜已深沉,弦月高挂,细雨初歇。泥泞的地面仍可看见不少银光闪闪的积水处,像片片跌碎的镜子。</h3><h3> 一道微弱的烛光隐现,忽明忽暗。隐约可见有人影行近,并轻轻移动至一房间门口,脚步缓慢,生怕烛光会灭掉。</h3><h3>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人进入,紧接将房门关紧。那人顺势又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房间瞬间变得通明光亮。而他,正是在墨家客栈中回答七牙子问题的那位年轻人——冷玉箫。</h3><h3> 烛光照射着冷玉箫坚毅的神色,目光如炬,咄咄逼人。</h3><h3> “师傅!”冷玉箫开了口,语气轻平而有力。</h3><h3> 他的对面站着一位老者,那是玉箫门掌门人辛公望,年逾四旬,五络长髯,面孔像风干了的橘子。一袭半长不短的黑衫,就像被披晾在枝干上,只是一双深陷的眸子厉芒如刃。</h3><h3> 辛公望的手中正在擦拭着一把短剑,一把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短剑,在他手中显得格外耀眼。</h3><h3> “每当拿着它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她。”辛公望说着,眼神开始变得复杂,双目盯着手中的短剑,似乎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一个在漆黑的屋子里。</h3><h3> “应该是每当您想起她的时候,总会拿着它。”冷玉箫又开了口,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老者的心里隐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只是他从来不去追问。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越是追问,痛的越深。</h3><h3> 辛公望轻笑一声,那是一种很无奈的表情,在他的脸上稍转即逝。他转身将短剑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然后放进盒子里。顿了顿才道:“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h3><h3> 冷玉箫回应道“东西已经送到,回来的时候弟子也尊从师命去了趟[九嶷山](碧游宫所在地),正好听到云断青与其徒弟方炳和田小妍的谈话,他们也确实如师傅所料,也在追查《词之境者》的下落,而且……好像已经有了什么线索。”</h3><h3> 辛公望微微点头,似乎冷玉箫所讲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为师早就料到云端青会觊觎《词之境者》,我们两派都未曾夺得过词圣,现在距离词圣之期又越来越近,想来他已安耐不住,定会抢在我们之前得到此书。”</h3><h3> 冷玉箫稍有疑惑道:“险韵一派,弟子稍有耳闻。但这本《词之境者》,真的如师傅所说的那么厉害?”</h3><h3> 辛公望望着冷玉箫,向其解释道:“此书乃险韵派鼻祖白墨之前辈融毕生心血所著,其中对词学概论讲解的颇为详细,非眼下词坛中的词学著作可比拟。但凡任何一个门派得到此书,争夺词圣之位都将不在话下。而且,白老前辈也是一位武学奇才,在撰写《词之境者》的同时,还将毕生武学幻化其中。所以,这是一本集词学与武学于一身的惊天巨著。”</h3><h3> “原来如此……”冷玉箫回应。</h3><h3> 辛公望这时昂首阔步,再一次解释道:“诗词入门其实比较简单,前期填词,说白了无非就是格律和韵。这一点,想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而后期填词,词之优劣就是取决于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意境。《人间词话》中有这样一段:言气质,言格律,言神韵,不如言境界。境界为本也;气质、格律、神韵,末也。有境界则三者随之矣。也就是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而你作为我玉箫门的嫡传弟子,同样也要明白其中的道理。做人,言气度,言胆略,言识见,不如言志向。志向为大也;气度、胆略、识见,辅也。有志向,此三者从之矣。”</h3><h3> 冷玉箫听着,默认的点了点头。</h3><h3> “况且,白老前辈在青年时期便上承南唐冯延已、李煜词风,又深受北宋文人雅兴的影响。虽说中年时期才开始着重研究豪放词,但其凭借过人的才智以及对诗词独特的理解,词学方面的造诣早已是炉火纯青,无出其右。当年他的十阙《念奴娇》亦可谓称得上苍凉坚劲,傲骨凌然,一时轰动整个词坛。舞乐盟、音琴派之所以能走出两位词圣,与白墨之前辈的教导是相辅相成的。所以若能得到此书点化,但凡有些诗词功底,都将可以一鸣惊人。”</h3><h3> 冷玉箫听罢,茅塞顿开,说道:“这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对它心生念想。”</h3><h3> 辛公望迟疑了片刻,又沉闷道:“是啊,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本书在上一届词圣争夺战的前一个月竟然不翼而飞。要知道此书原本是在我们玉箫门的手里,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有足够的把握夺得词圣之位,却因为此书的丢失,直接导致了我玉箫门败阵音琴派,音琴派门下第一才女[墨颜汐]也因此才夺得了词圣之名。”</h3><h3> 冷玉箫此时只是听着,脑海中思绪回旋,没有作声。</h3><h3> 片刻,辛公望又问:“你方才说听到了云断青和他两个徒弟的谈话,那后来呢?”</h3><h3> 冷玉箫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继续道:“后来他交给方炳一张地图,并让方炳和田小妍连夜赶往舞乐盟,看上去是想找舞乐盟主商议对策。”</h3><h3> “喔?”辛公望惊讶:“虽说碧游宫与舞乐盟交往甚繁,但舞乐盟主炎天光心胸狭隘,即便真的有线索,我想………”</h3><h3> 辛公望正皱着眉头思量着,冷玉箫又道:“后来我又一路跟随,但我发现,他们并没有去舞乐盟!”</h3><h3> “没去舞乐盟?那他们去了哪里?”</h3><h3> “墨家客栈!”</h3><h3> “墨家客栈……”辛公望倒吸一口气:“这并不是去舞乐盟的方向,怎么会去那里?”辛公望愈加惊讶。</h3><h3> “我一路追随他们到墨家客栈,当时他们住的房间就在我对面。而且我还在客栈遇到两个舞乐盟的人,一开始我想舞乐盟的人会不会是来接应他们的,但事实并非如此。”</h3><h3> “何以见得?”</h3><h3> “因为方炳在墨家客栈被人杀害了!”冷玉箫回答。</h3><h3> “你说什么?”他突然侧过头,望着冷玉箫良久,这才是令辛公望最为惊讶的。</h3><h3> “还有…师傅”冷玉箫继续道:“方炳的死是店小二发现的,我查看过尸体,只有胸前一处致命伤,伤口是被他自己的剑所致。地上有散落的茶水和破碎的酒杯,屋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h3><h3> 辛公望在屋内来回踱步,疑惑道:“那田小妍呢!”</h3><h3> “我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田小妍,也没有从方炳身上找到那块地图。”</h3><h3> 辛公望极力思索着,似乎想从每个细节当中找出端倪。</h3><h3> “会不会是田小妍杀了方炳,然后抢走了地图?”冷玉箫注视着辛公望。</h3><h3> 辛公望挥手作态,暗示他暂时不要扰乱自己的思路。在房中踱步许久才道:“玉箫!”</h3><h3> “弟子在!”</h3><h3> “你再去一趟墨家客栈,看看那里还会不会有其它线索,并且要随时注意可疑的人,无论地图是否被夺走,墨家客栈肯定还会再出事端。我要去趟碧游宫,这里暂时就交给你师叔来打理。另外,别忘了追查一下田小妍的下落。这个女孩子我之前见过,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但这事现在应该也只有她最了解,无论她是不是凶手。”</h3><h3> “是,师傅!”</h3><h3> 辛公望转身背对着冷玉箫:“那你先歇息去吧,明日一早便可启程。”</h3><h3> “是,弟子告退!”冷玉箫走出房门,又将房门关紧,回身一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空中。</h3><h3> 辛公望站在原地,思绪万千。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看似平静已久的江湖已愈加的不平静,似乎他所担心的事情,即将要发生。</h3><h3> 昏黄的青灯摇曳着虚弱的光,照在辛公望的脸上,已是阴晴不定的惆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