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根蒜

勿忘初馨

迎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轻轻打开封闭已久的窗子，一缕缕微风扑面而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温柔的暖意，一种绵绵的情丝滋润全身。

　　在放目远方风景的当口，我突然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馨香，如故乡缓缓的气息，灵透了我的思想，触动了我的心思。

　　哦！莫非，这就是春天最怡人的景致？抑或，有一份情感正在我的眸子里，映像着童年的记忆？

　　是的！每当春天第一朵花开的时候，我远离乡村大自然的躯体，便感知了无法抹去的印记。

　　原来，春天，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在人生的旅途上，弥漫着血浓于水的情意。

　　而就在这个阳光向暖的节令里，一抹抹春天的味道，又在向我招展着故乡的旗帜！

　　此时，细雨如丝。

　　风依旧有些凉意，偶尔钻进衣内，便会忍不住打几个冷战。但这时候是无需打伞的，庄稼人都习惯于在这种时候惬意地伫立于田头，盘算着播种的时日。即便被雨淋湿了衣裳，脸上也挂着甜甜的笑。

　　好雨知时节！在我曾经居住二十年的乡下老家，每到这个时节，冰封的土地便开始慢慢地融化了。

　　而沉睡了一个季节的小河，也开始发出清澈的笑声。河边的几株柳树，柔柔的枝条上，露出了毛绒绒的鹅黄，宛若春天灵动的眼睛，在乍暖还寒的当口，惊喜地欣赏着季节变幻的脸色。

儿时的守望天使娃就是这样滴

　在这样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时节，透着大自然原始灵性的小根蒜，便会在不惹人注目的角落，偷偷地探出尖尖的脑袋，把或红或绿的情丝，肆意地散向丰富的人间。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这些调皮而又辛勤的乡下娃子，便会扛着小镐头，挎着小筐，惬意地钻入季节内部，在各式各样物种刚刚露出新芽的泥土上，寻找着春天第一道风景。

　　扎羊角辫的妞娃，穿着很好看的花衣裳，挎着柳条筐，手里拿着挖野菜用的小弯刀，仨儿一群俩儿一伙地在田间仔仔细细地寻觅着，并不时地发出惊喜的叫声。叫声过后，便会有一两棵或大或小的小根蒜被小心翼翼地放进筐内。“三月三，小根蒜钻天！”妞娃们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这么一说，小根蒜就会钻出地面似的。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像林中小鸟的歌唱。半天光景，每个人便都有了许多收获。一棵棵小根蒜嫩嫩的、鲜鲜的，真惹人馋！

　　而不安分的男子儿们则扛着小镐满山跑。当然，他们不会像女孩们那样细心，即便一天下来，筐里的收获也寥寥无几。回到家中，总免不了遭到大人的几声训斥。其实，这些不安分的小男孩儿，并不是真心地去挖小根蒜，他们只是图个新鲜，凑个热闹而已。

　　小根蒜喜荫，最先露出新芽的地方，大都是山坡抑或田间的最洼处。尤其是在阳光不易光顾的地方，积雪融化成相思眼泪的地角，只要你仔仔细细地搜寻，定能有所斩获。

　　对于小根蒜的这种特殊的生长习性，在我们这些年龄虽小但却经验了得的村娃眼里，已经没有秘密可言。土生土长在乡下的孩子，对大自然无私的馈赠，有着独到的感悟和自觉。

　　有时，倘若哪一个娃儿偶尔有新的发现，便会发出惊喜的叫声，惹得其他小伙伴竞相围过来，啧啧地忌妒地说上几句风凉话。“哼！你这根太小了，我一会儿肯定能刨到更大的！”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常常让路过的大人忍俊不禁。

　　发现小根蒜之后，我们就用手中的镐头，小心翼翼地刨下去，然后轻轻地把土块儿轻轻地敲碎，再用沾满泥巴的小手，把头重脚轻的小根蒜，轻轻地挑出来，像照顾婴儿一样，摘掉上面的杂草，拂去上面的泥土，并以优美的姿势投进筐内。

　　看着虽然不多但却欣喜的收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莫大的满足。而小根蒜也像含羞的少女，静静地躺在筐里，等待一个朝思暮想的人，把她幸福地接回家。

　一天下来，我们的筐里，都有了不少的收获。回到家里以后，父母便会拿来一个盛满井水的饭盆，把我们刨来的小根蒜一根根地放到里面，浸泡上一两个小时。然后，再洗上三四遍。这时候，灵性的小根蒜就显得更加妩媚了。而我们这些劳动者的手上和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清香而辛辣的味道。

　　我的母亲很会调剂伙食。这普普通通的小根蒜到了她的手里，就像变戏法一样，居然能做出好几种美味。

　　有时，母亲会炸一碗肉酱，让我们用生生的小根蒜醮着酱吃。那种辣辣的滋味，惹得我们的胃口像掀开的大锅，一顿可以吞下三大碗米饭。

　　有时，母亲会把小根蒜切碎，再加上一些自制的大酱和自产的猪油，在锅里翻转几个回合，做成芳香四溢的炸酱。这炸酱比起单纯地醮着酱生吃小根蒜，味道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呢！

　　有时，母亲还会把小根蒜切碎后，与玉米面搅和在一起，里面撒上少许盐巴，给我们烙出一张张特殊的饼，即酥软又可口，惹得我们都不敢大口大口地吃。生怕一不小心，尝不尽这最原始也是最难得的佳肴最浓郁的滋味。

　　看到我们贪婪的吃相，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微笑。她知道，这简单而又原始的饭菜，细细地品起来，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味道！

　　现在回想起来，儿时的家乡趣事，才是真正的世界！只那么很小很小的一株株小根蒜，便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了生活的幸福和快乐。而如今，成长在现代文明里的人们，又有几人能有如此发自于内心的感悟呢？

　　醮着春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抒写着故乡曾经的往事，昨天迷惘的心情也走进了田野，在追逐大自然最原始声音的当口，抛却了污杂，回归了本真。

　　而恰在此时，我蓦然发现：淡淡的绿已经爬满山坡，柳枝上拱出了嫩嫩的小芽，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迷人。偶尔有几声柳笛钻入耳孔，心就忍不住发痒。

　　这时节是没有任何烦恼的，所有心情都非常舒畅，袅袅炊烟在小村的屋顶上缓缓流淌，金色的银色的羊角线，把许许多多纯朴的男人和女人，牵进色彩斑斓的梦乡。

　　夜。我听到了犁铧掀动土地的声音。

　　而一株小根蒜，正在老牛哞哞的叫声中，再一次馨香了我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