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的价值

赫明华

一，几块被邻居扔掉的假山石，点缀在后花园，顿然蓬荜生辉，于是废弃的假山石变得很有价值感。

隔壁的邻居小于，在一家外企做软件开发工作。他在几年前曾购置了一座昂贵的假山盆景，其底盘面积长度约2.5米、宽度2米左右，假山高度大约1.5米，坐落在其家一层客厅的东南角处。

假山盆景美观大气，假山上有人造庭楼、庙宇、栈道，还有喷泉流水，溪流涓涓，绿草点缀，还有不时发出微弱的模拟鸟叫声，确实给人一种身临大自然境界之感。

记得有一次我赞叹他家的假山盆景之美时，其曰：“东西是不错，可价钱也好啊，就这个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两万多元呀……”

可是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其家里要重新装修房间，这个盆景咋看都与现代派装修风格不搭配， 怎么摆放假山盆景都不如意，最后小于和其爱人一商量：算了，扔掉吧。

我是觉得那么贵重的东西扔掉怪可惜的，幸好，我家后花园有空闲地方，于是就捡几件大块的假山石头摆置在我家后花园。可不曾想，经这几块假山石一点缀，后花园也无意间增加了几分别致的景色。

左右邻居乃至过路人都对小花园赞不绝口，尤其夸那几块假山石很有品位。刚开始我没有那么多感觉，但是大家总夸那几块假山石，也自然感觉到自己无意间捡了个大便宜。此时,这几块被邻居扔掉的假山石,在我心目中，很值得珍惜，很有价值感。

二，价值并不是事物对象本身所具有的内涵，而是附加在事物对象之上的某个东西，它取决于我们的信念、我们的传统文化、我们的教育乃至于我们的喜好或习气。

当我们说某一件事情或某一物件有价值时，我们通常会习惯性地认为是其本身的实际价值。可是事实一定是这样的吗？这是不是我们习惯性思维所造成的一个误会呢？

《假山石的价值》这篇短文在警示我们：事实并非如此，事物的价值不一定是它本身的内涵，而是我们附加在事物身上的某个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我们思想意识里认同或看重的东西。

当我们改变了自己曾经看重的东西时，我们的价值观也改变了。但对我们曾经看重的事物来说它本身通常并没有改变。假山石依然如昨，它并没有因为你定义它有无价值而变故。

所以价值并不是事物对象本身所具有的内涵，既然价值是我们附加在事物对象之上的某个东西，它一定是从我们思想意识里冒出来的。这样看来，无论是内在价值感还是外在事物价值感，它取决于我们的信念、我们的传统文化、我们的教育乃至于我们的喜好或习气。

三，让自己如何从感官价值中解脱出来，它需要你真正从束缚你的感官价值中洞察到其自身的局限性，才能领悟到真实价值即不在外在的对象上，也不在内心的感觉上。

对假山石的主人而言，原来它是那么重要的事物，现在却厌倦它了，乃至于看着它就烦。于是就把这个往日视为宝贝的“情人”给抛弃了。这种“移情别恋”的价值观念是我们习惯性思维导演的悲剧，它也是我们的贪婪、我们的欲望、我们的不满足感等综合心理冲突导致的畸形价值观念。

这种不满足感也许是某种无意识里的匮乏，所以你对渴求对象的重视其实是来自于一份匮乏感。在整个填满匮乏行为的过程中，被重视的价值感一直存有，直到这种匮乏感得到满足后—也就是当匮乏感的心理消失，赋予事物对象身上的价值也就渐渐远去。

或者说你之所以看重某个东西，认为其有价值，是因为这个东西能给你带来满足感或快乐感，这份满足感或快乐感才是你认同的价值之所在——也就是通常人们所渴求的感官价值。

我们在这里要探索的就是让自己如何从感官价值中解脱出来，然后去发现真正的价值是什么。要想发现真正的价值是什么，它不依赖于头脑里的一个标准或模式，也不依赖于为了实现那个真正价值的权威者提供的方法、手段，它需要你真正从束缚你的感官价值中洞察到其自身的局限性，最重要的是它的真实价值不在外在的对象上，也不在内心的感觉上。

四，通过觉察到最终的无价值感，就会使我们走出一切虚妄价值的误区，领会真实的生活。

如果我们能全然觉察到导致执著感官价值的内在因素——贪婪、权欲、仇恨，在这种持续的觉察中就会诞生一种真正的价值，也即是最终的无价值感。

也只有当你在感官价值的执著之当下，亲自品尝到无价值感的状态之味道时，才会领悟到以往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感官价值，是那么的具有赤裸裸的欺骗性！

这个结论不是什么道听途说的智性观念，而是笔者的一个深深的体证。它令我们走出一切虚妄价值的误区，领会真实的生活。你只可以通过自己去探索它、践行它才能带来真实的答案，而不是凭借你累积的理论、思想的构建。

五，是人类自己依自我的局限来对待假山石的价值：一会儿说它是价格不菲，一会儿说它是一文不值，嗨！真是颠倒……

一晃一年过去了， 坐落在后花园中的假山经历了春夏秋冬的淬炼，还是那么无声无息伫立在那儿。渐渐听不到有人称赞花园中的假山石的品位之美，但生长在假山石旁边的一颗山楂树却硕果累累。

冬季就要来临，山楂树叶早已没落，但红红的山楂却并没有因失去绿叶陪伴而无精打采，它还是自信地在那儿等待主人的采摘，也等待过道行人的青睐。

满树的山楂果，红红的，在阳光映衬下，给庭院添加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过道的行人每每在山楂树旁，凝望良久且若有所思，唯对树下那时过境迁的假山石没有正看一眼。可对假山石本身来说并没有因去年行人的称赞而沾沾自喜，也没有因今秋行人对自己的漠视而心灰意冷。

这恐怕就是假山石真正的价值所在：那种人们穷其一生也无法揣摩到的无价值感吧。是人类自己依据自我的局限来对待假山石的价值：一会儿说它是价格不菲，一会儿说它是一文不值，嗨！真是颠倒……

时间：2015年5月31日

写于北京海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