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寻友奇遇记

查福春

挥别景县半生前，四海纷飞未了缘。

少小无知情更永，青春不悔梦犹甜。

常思华北同甘苦，遐想明朝共笑谈。

霜鬓方觉真意暖，隔屏难舍话当年。

     久雨初晴，精神一振。春日的夜晚，闲来无事，摆弄美篇，看看以前写的一些旧文。有人点赞，显示网名：王卫中。自然是素昧平生。却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位三十一年前的朋友。那位朋友叫吕卫中，一字之差。

      1988年，我正在读高一。是一所看上去很没有前途的农业高中，只需二年便可毕业。多年的文学梦也是受了重挫，自认不是成材的料，于是不想再读书。正巧看到一张报纸，上面有个广告，是学习电器维修的，校址在遥远的河北省衡水地区景县。那时传媒还落后，没有别的信息。农忙假帮家里秋收完，我没有再回学校。一个人提着巨大的帆布袋，踏上北去的列车。第一次出远门，也不觉得害怕，渴望跳出农门的念头让我无所畏惧。一路几经辗转，都是无座，下车时在车窗里看到自己的眼眶，明显凹陷了一些。第三天到了河北景县的朱河乡，一个叫葛家院的村子，学校在这里。老师对一个从遥远的南方过来的小毛孩万分惊讶，说他的儿子比我大一岁，还不放心让他单独去二百公里外的省城石家庄。

河北景县的景州塔

      学校的条件很艰苦，双层大通铺，床板是杂木锯的，有很大的缝，足以整个脚掉缝隙里，铺上褥子就这样睡。培训班是每个月收一批学生，学习时间为两个月。因此同时会有两期的学生在校。我这期有二十多个人，天南海北都有，带着不同的口音。其中就有吕卫中，他比我大两到三岁。吕卫中相貌清秀，个子比我高出不少。因为同是南方人，习俗更接近，比较合得来，课余时间在一起玩的比较多。在陌生而艰苦的环境里，虽然时间短暂，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开课时已是10月底，毕业时也差不多快春节了。  

      北国的风光与南方迥异。华北平原一望无际的田野，笔直的土路，两边种满了白杨，高大挺拔。冬天地里的麦苗泛绿，河流都是干涸的，靠抽水机抽地下水灌溉及食用。一色的四合院，地基用土垫高，以防止大雨时进水。围墙是土垒的，房子多是红砖。农民家里睡的大炕，令我很是惊奇。北方人敦厚，方言跟普通话接近，比较好懂。学校后面有供销社，偶尔我们会花一两块钱买点东西吃。年尾时下大雪，与南方飘飘扬扬数天不同，那次的雪仅下了不到半小时，却铺了20公分，且半月不化。   漫天遍野洁白无际，很是壮观。井旁的地上结着厚厚的冰，每天要凿很久，并用很多开水浇淋过后才可以取水。食堂两位大厨，一位年老，一位中年。每天早上捅开炉火蒸馒头。还记得羊肉包子特别好吃，后来再未领略过。

      我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大家叫我小江西或是小不点。下图前排左二就是我。

我们那一期的合影

      两个月的学习很快过去了。不管技术学得如何，春节临近，大家也得回家了。临走时开过一次聚会，每个人要表演个节目。记得我朗诵的是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吕卫中表演什么我不记得了。每个人买了个本子，同学们都留了地址。有新疆、内蒙、辽宁、河北、河南、山东、江苏、浙江、江西等众多的省份。从此一别，相信除了结伴而来的同学，其它的再见面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1995年，我已在广东打工数年，流水线的工厂，机器人一样地劳作。回家时有人建议我做茶叶生意，而且是到北方卖。于是我想起以前在河北时的同学。通过打电话查号台，找到天津的一位叫刘占峰的同学，并去了他那里看行情。他对我热情接待，陪我转了好几天。刘占峰有个表弟叫毛英华，也是我们同期的同学，也到他家玩了下。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生意门路，我继续回广东打工。  

      大概是01年，我想起了张志强。他家在离景县数十公里的武邑县，比我大6岁的大哥，对我关照有加。我曾经去过他家里。还是打电话查号台，打到他那村里，朴实的村干部报了两个电话给我，有两个张志强。打第一个就找到了。很是开心。然而那时他还没手机，而电话多年后大家都停用了，又失去了联系。   

      2015年左右吧，住我隔壁的村主任告诉我一个消息，镇里的派出所接到一个河北省来的电话找我的。派出所的人怕是寻仇等，问清楚后把电话给了我。我打过去，果然就是张志强。从此与他再未断过联系。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他的生活状况，就跟熟悉的老朋友一样了。   

      2016年的一日，我坐在电脑前，突发奇想，在网上搜索一位叫叶国强的同学，同样是在河北认识的。他是安徽休宁人，离我家也就二百公里的距离。他比我晚一届。89年冬天我从外地回家时，故意走他家的路线，到他家玩了几天。其间也有很多曲折，现在想起来都是很有趣的故事。电脑上搜索到一个他乡里的QQ群，我便加了进去。有人给我通过。我进群后，写下了我的寻友信息。但没一会，就有人把我踢了出来，我很失望，又继续寻找QQ群无果。几天后，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正是叶国强。他告诉我，我加入的是他们乡政府的工作群，把我踢出来的是乡里的书记。但他看到了我的信息，对叶国强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正巧叶国强的姐姐在乡政府食堂上班，于是核实后把我的电话给了他。从此我和叶国强也就一直有联系，在微信上偶尔可以聊聊天。

叶国强那一期合影

      张志强完整地保存了通讯录，三十多年过去了，他每年外出打工，都带着那个本子，很是难得。但我在网上尝试过多次，未能再找到一个朋友。直接上门找似乎也无必要，但我心里总记得几个名字。在那天寒地冻的北方，年少时结识的朋友，你们可好，心里总是会在想。

　　我还曾经加过景县朱河乡的QQ群，得知当年的校长葛培芳老师的一些情况。电子技校早就没开了，在路边开了个杂货店。但是没人能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祝他老人家安好，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然后就是今天了。我在百度搜索里输入：吕卫中，宜兴。看到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位学钢琴的天才少女，父亲叫吕卫中，从事紫砂壶事业。文章里提到他的一些特征，以及早年从事过电器修理，且文中有照片，虽时隔31年，但是轮廓依稀和我脑海中的记忆一样。确凿无疑，这就是我在河北认识的老朋友。这是一篇博客，有作者的联系方式。于是我联系了作者，叙说了我的请求。作者马上把吕卫中的微信给了我。我的通讯录里，又多了一位老朋友，真的非常开心。

吕卫忠说，今天是个特别的夜晚，兴奋得无法入眠。据他回忆，当年我们二人和一位叫张利的山东同学，一起在山东德州火车站分别，回到各自的家乡。

感谢无所不能的网络，感谢那些协助我找到朋友的人。感谢祖国，感谢中国共产党！

在河北的那批同学中，还有一位我特别想找的内蒙古朋友。那个寒冷的冬天，他送了我一条棉裤，使我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在分别回家时，他慷慨地让我穿回家。我想找到他。他叫雷忠，他喜欢画画，用铅笔画的马我们觉得很漂亮。他当年留的地址是：内蒙古巴盟乌拉特前旗土产公司南货场。如果有那方面的朋友，希望也能帮我找一下。

有时会想，假如三十年前就有手机，就有网络，该有多好。转而一想，那通讯录里得有多少朋友。太多了，未必会珍惜，也没可能个个都联系。沉睡于泱泱的通讯录中，更加令人心痛，远不如寻找朋友更有着无穷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