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晋之好说起 (二十三)

拙安(原创)

<h3>从秦晋之好说起 (二十三)</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越灭吴后,勾践也是立志于称霸中原诸侯,不过总觉得离核心圈太远了,没办法施展自己的抱负,所以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472年,决定迁都。那么想要从诸暨迁到哪里呢?琅琊!是不是想起了琅琊榜里的梅长苏?这里说的琅琊位于现今青岛市附近,这里至今还有著名的琅琊台,便是勾践徙都后所建。从诸暨到琅琊(青岛),大家不妨打开地图看看,走沈海高速也要九百公里,开车需要十个小时。如此长途跋涉的迁都,而且在那个年代,确实堪称大手笔,据说当时水、陆繁忙异常,更令老的中原诸侯国惊讶不已。而越王勾践更是与齐、鲁会盟于徐州,连当时的联合国秘书长也发来贺电,并赠送祭祀过的肉干一份,赐爵位为伯。而勾践也是采取睦邻友好的政策,把吴国占领宋之土地送还,把淮水之地送给楚国,一时间中原大地一派祥和,大家都尊越为霸王,不过确实也算实至名归。而当年辅佐越王的大臣,除了范蠡辞官下海后,其他的大都没能善终,特别是文仲,最后被勾践以谋反之罪赐死。而成语“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便是源于此,当然也有正面意义的“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等。</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其实提起越王勾践,估计除了“卧薪尝胆”外,最有名的还是越王勾践剑。1965年湖北荆州江陵县的望山楚墓群,一群考古工作者在发掘中发现了这柄剑,伸手抓拿的时候手指一下被割破了,血流不止,然后用厚纸测其锋芒,居然锋利无比、寒气逼人。这把剑长55.7厘米,宽4.6厘米,柄长8.4厘米,重875克,靠近剑格处有两行鸟篆铭文:“钺王鸠浅、自乍用鐱”八字,即: 越王勾践,自作用剑。证明此剑就是传说中的越王勾践剑。历经两千四百多年,仍然纹饰清晰精美,而且“物以人名”,其历史文化价值很高,此剑被当世之人誉为“天下第一剑”,堪称我国国宝。那么这把剑为何如此厉害呢?后来专家进行了检测和分析,发现千年不锈的原因,是因为剑身上镀上了一层含铬的金属;锋利无比,则是因为合金,经科学检测,其主要合金成分为铜、锡、铅、铁、硫等。花纹处含硫高,因硫化铜可防锈。如此铸剑技术,放在今天也不落后。事实上,现代科学可以检测分析出合金成份,却根本造不出当年质量的吴戈越剑,现代仿品已不少,但还没有哪一件能达到先秦时水平,这不能不说是遗憾!越王勾践剑目前收藏于武汉的湖北省博物馆,几年前想去一睹风采奈何赶上了闭馆维修。</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回过头来我们看看越国新都的位置,几乎相当于飞地,而且毗邻老牌强国齐国,难道齐君就不闻不问?其实,当时的齐、晋、楚等国家内部矛盾重重,国内的卿族、大夫们权势愈来愈重,而国君已经处于被架空的局面,特别是晋国。</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要说卿族掌权,最早还是要从晋文公时候说起,虽说文公励精图治,让晋国成为武林盟主,不过当时设置的六卿管理,却为他的后世子孙埋下了后患。到了晋平公当政,这位国君整天不务正业,结果大权旁落,被韩、赵、魏、智、范、中行氏六卿给架空了。权利的诱惑使人甘于也敢于做出很多危险的尝试,甚至于疯狂。战争狂人希特勒说过一句话就是“当我转动地球仪的时候,上面只能有一个国家。” 而晋国诸卿一朝得势怎能轻易放下手中的权利呢,自平公后六卿进一步强化自身实力,有了地盘和军队,就忙于相互攻击,有点类似于近代军阀混战的情景,只是民国时候晋之霸王变成了阎锡山。到了后来,范、中行氏都被打败了,晋国就只剩下了韩、赵、魏、智四卿,且以智氏势大。</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越王勾践击败吴国后,率军北上会盟中原诸侯,这让晋国的这几位大夫非常郁闷,觉得怎么东夷小国如今都可以称霸中原了,昔日晋国威风不再,几个大夫坐在一起喝茶,摇头感慨。这个时候执政的智氏老大智伯瑶提议,为了晋国重出江湖,咱们兄弟们都得出出力,他率先决定拿出一个城池给晋公,同时要求赵襄子、魏桓子、韩康子也得拿出封郢之地给公家。这就难为另外三家了,毕竟吃进口里的再让吐出来,谁愿意啊。结果韩、魏挨不住压力同意了,但赵襄子就是不同意。既然说不通,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群殴了。公元前455年,在智伯瑶的带领下,韩、魏也派军参加了对赵的围攻。三家军队团团围住赵的大本营晋阳,也就是现在山西太原市。就这么一直围攻了两年,愣是打不下这座城池。后来智伯瑶发现晋阳旁边就是晋水,遂命令军士拦河筑坝,乘着雨季蓄水而后决堤,大水直接淹了晋阳城。没想到城里的老百姓就是拒不投降,搞得智伯瑶很光火,就带着韩康子、魏恒子站到山头遥看城内。估计一时血压骤升,智伯瑶指着远处的晋水对旁边的两位侃侃而谈: “看见了吧,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晋水能攻破再坚固的城墙,包括你们的城池”,这让韩、魏两个大夫一时惊醒,今日赵之境地就是他日自个的预演,不由得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而赵襄子在城内也是境况艰难,不得已他安排自己的心腹连夜去拜见韩康子和魏桓子,希望能够手下留情。本来韩、魏两家就对智氏的行为产生了抵触,刚好赵家派人商议,结果这三家一合计,还不如合起伙来灭了智氏。到了第二天午夜,还在梦里的智伯瑶突然被外面的吵杂声惊醒了,环顾四周,居然全是大水。就在慌乱中四面响起来战鼓声,原来是韩、赵、魏三家的大军攻杀进来,一时间智氏兵勇乱作一团,被其他三家的军队几乎全部剿灭,智伯瑶也被捉住杀了。随后这三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智氏满门全部杀了,而智氏的土地也被三家瓜分了。当时的晋出公非常愤怒,就向齐、鲁借兵伐乱,结果还打了败仗只好出逃,在路上就病死了。下来的场景就像东汉末年群雄并起一样,三家大夫又扶立了傀儡的晋哀公,接下来,韩、赵、魏就把晋国剩余的土地全部瓜分了,至此,晋国彻底被这三家实际统治了,晋文公如果看到这样的景象,会不会气得要裁撤六卿呢?</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回不去的只有时光,岁月的脚步从不停歇,历史的交响曲正是在你我感叹蹉跎中谱写的。听一听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命运》,或许才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呐喊,迸发人生的激情,直面岁月的无常,乐观地接受一切。</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到了公元前403年,此时的晋国国君为晋烈公,而他所能掌控的土地居然只剩下曲沃和绛城,其余都被三家大夫侵吞了。不仅仅没有了实际权利,就连基本的君臣礼仪也是乱套了,三家大夫不去朝拜晋君,反倒是晋君还要逐一去参拜韩、赵、魏三卿,真可谓是奴大欺主。而贪得无厌的三卿于这一年,派遣大使面见当时的天子周威烈王,希望能够再进一步,获封诸侯。从严格的礼制角度,这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形势比人强,周天子不同意也没有好的办法,其他的诸侯国几乎默认了晋国三卿的地位,所以与其反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最终韩、赵、魏如愿被册封为诸侯,成为正式的中原大国,加上秦、楚、齐、燕四国,我们称之为“战国七雄”!没错,此时历史的脚步已经迈入了战国时代,而三家分晋便是春秋、战国的分界点,七雄兼并的战国史拉开了帷幕。司马光所著《资治通鉴》便是由此开始下笔的。这本巨著开篇第一句话就是: “二十三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这里所提的的三卿便是魏、赵、韩的第一任国君,即魏文侯、赵烈侯、韩景侯,这三位很快会让中原大地为之耳目一新。</font></h3><h3><br></h3><h3><font color="#ff8a00">当然说到这里,又得回到一开始我提到的春秋、战国本质区别上来,三家分晋只是历史定义的分水岭,而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礼乐崩坏的现实。从周天子兄弟相互厮杀到各个诸侯国内部君臣纲常异位,大家本应遵守的礼乐章程已经形同儿戏,如果说春秋之战如同为了争口汤喝,那么战国时候就是不顾吃相的狼吞虎咽了,战争的性质已经从欺负别人变成了赤裸裸的杀人、吞并。而周威烈王当政时册封三晋的行为其实更是进一步的颠倒伦常,让更多的诸侯国和士大夫们看到了唯有拳头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至于孔圣人一直念叨的礼乐之治已经没有人care了。所以司马光在《资治通鉴》的开篇用了一段文章来感叹此事,我摘选原文如下,就不做翻译了:</font></h3><h3><br></h3><h3>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诸侯,尊周室,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以是见圣人于君臣之际,未尝不惓惓也。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人归之,天命之,君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是故以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吴,则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宁亡国而不为者,诚以礼之大节不可乱也。故曰:礼莫大于分也。</h3><h3><br></h3><h3>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上下粲然有伦,此礼之大经也。名器既亡,则礼安得独在哉?昔仲叔于奚有功于卫,辞邑而请繁缨,孔子以为不如多与之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卫君待孔子而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为名不正则民无所措手足。夫繁缨,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细务也,而孔子先之。诚以名器既乱,则上下无以相有故也。夫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著。圣人之虑远,故能谨其微而治之;众人之识近,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则竭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坚冰至”,《书》曰:“一日二日万几”,谓此类也。故曰:分莫大于名也。</h3><h3><br></h3><h3>呜呼!幽、厉失德,周道日衰,纲纪散坏,下陵上替,诸侯专征,大夫擅政。礼之大体,什丧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犹绵绵相属者,盖以周之子孙尚能守其名分故也。何以言之?昔晋文公有大功于王室,请隧于襄王,襄王不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请焉!”文公于是乎惧而不敢违。是故以周之地则不大于曹、滕,以周之民则不众于邾、莒,然历数百年,宗主天下,虽以晋、楚、齐、秦之强,不敢加者,何哉?徒以名分尚存故也。至于季氏之于鲁,田常之于齐,白公之于楚,智伯之于晋,其势皆足以逐君而自为,然而卒不敢者,岂其力不足而心不忍哉?乃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诛之也。今晋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晋国,天子既不能讨,又宠秩之,使列于诸侯,是区区之名分复不能守而并弃之也。先王之礼于斯尽矣。或者以为当是之时,周室微弱,三晋强盛,虽欲勿许,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晋虽强,苟不顾天下之诛而犯义侵礼,则不请于天子而自立矣。不请于天子而自立,则为悖逆之臣。天下苟有桓、文之君,必奉礼义而征之。今请于天子而天子许之,是受天子之命而为诸侯也,谁得而讨之!故三晋之列于诸侯,非三晋之坏礼,乃天子自坏之也。呜呼!君臣之礼既坏矣,则天下以智力相雄长,遂使圣贤之后为诸侯者,社稷无不泯绝,生民之害糜灭几尽,岂不哀哉!</h3><h3><br></h3><h3>写于2019.03.10</h3><h3>(未完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