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花成痴

南飞雁

<h3><br></h3><h3>自木棉过后,茶花与禾雀次第开放,而樱花与油菜花也在翘首以待中,今日忽见几株桃花开,念及旧日桃花之种种,遂欣然提笔——</h3><h3><br></h3> <h3>我生于三月,长在农村,最喜欢的是桃花,因为我一出生它就开放了,因为它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在农村,凡桃俗李,一红一白两色花简直成了农家小院的标配,三月,没有赋予我桃花般的容貌,却给了我一颗春光般灿烂的心。<br></h3><h3><br></h3><h3>桃花开在农家的房前屋后,开在田野山间,万绿丛中一树霞,格外引人注目,含苞待放的花蕾和盛开的花朵错落有致,挤满每一根细密的枝条,一朵紧挨一朵,开得热情似火,大气磅礴,粉中透红的花瓣如同少女的初妆,俏丽妩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每当春风轻拂,花瓣片片飘落,似粉蝶翩翩,又似雪花飞舞,分外迷人。</h3> <h3>我最初对于桃花的钟爱并不是因它的美丽,而是因它可以结出大而甜的桃子,从花开的那一刻起,我无时不刻地盼着它凋零,花瓣凋零之后,花蒂就显示出桃子的雏形,在我日复一日的渴望中慢慢成长,在桃子长大的过程中,我还有一件美妙的事情围绕着桃树而展开,那就是抠桃树上的桃油。<br></h3><h3><br></h3><h3>桃油又名桃脂,是桃树上的分泌物,也是童年记忆里的一种美味,可以当零食,也可以做菜,青黄不接的季节里,大人小孩都喜欢抠桃油,晶莹剔透的桃油,好像一块美丽无瑕的琥珀,把它泡进水里,便不断膨胀,膨胀后的桃油亮晶晶的,吃进嘴里凉凉的,滑滑的,甚至不用劳驾牙齿就直接滑进了食道、胃、肠,像小孩子坐滑梯一般爽快,吃不完的桃油交给母亲大人,炒菜时加点油盐酱醋,再洒点儿辣椒葱花,简直就是一道人间美味。</h3> <h3>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带了一台“傻瓜”照相机回家,领着村里的一群孩子踏遍了山岗田野,最后在一棵桃花树下合影,应是三、四月间,桃花开得正艳,翠绿浓密的叶子映衬着娇艳欲滴的桃花,一群童稚的笑脸紧紧地簇拥在花树底下,两个孩子唯恐照不到,爬上树丫对着镜头做鬼脸,那个明媚的春天从此定格在我的傻瓜相机里。合影之后,我依旧没有去欣赏那些美仑美奂的桃花,而是领着孩子们摸遍了每一棵桃树,从桃树上抠下来许许多多的桃油,揣在衣袋里,那时候的孩子,其实对桃子和桃油早就不感兴趣了,只不过陪我重温了一个旧梦。</h3> <h3><br></h3><h3>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我对于桃子和桃油也不感兴趣了,反而是被我忽略了半生的桃花,像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重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似从《诗经》里走出来,又像从唐诗宋词里走出来,一颦一笑, 盼顾生辉,令我惊艳,令我忽然醒悟:这么些年来似乎错过了什么?</h3><h3><br></h3><h3>于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里,我再也不会盼着它调零了,也会长久地站在桃树下,仔细地欣赏那些盛开的花朵,聆听花苞绽放的声音,吟诵着“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或者低声哼着阿牛的那首《桃花朵朵开》,我知道了关于桃花的美丽动人的传说: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孔尚任的《桃花扇》,传说当年夸父追日,临死前也化作一片桃林,也终于知道了,我从小爱吃的桃油还有一个相当诗意的名字:桃花泪。</h3> <h3>桃花没有牡丹的大气,没有梅、兰、竹、菊高雅,它的多情却无花能及,自古以来象征着纯洁的爱情。桃花孕育的果实——桃子,则喻意着“长寿”,百花凋零之际,桃树上已是硕果累累,这也是令众多花卉望尘莫及的,农家爱种桃李树,年年春华秋实,代表着农民一生的追求与希望。</h3><h3><br></h3><h3>无门大师言:“春花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花事若非闲事,唯好事者一一记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