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的握手成了永别/海哥/吉林

黑土地

四叔和我来往信件局部

昨天晚上弟弟在河北武安老家打来电话，告诉四叔的死讯。听到四叔的死讯我很悲痛、很难过，想着和四叔在一起的日子，我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四叔不仅仅是我的叔叔，他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最早接触社会的启蒙者。他走了，我怀念他。

最早是在照片上看见四叔的，看见他文化大革命时期在北京天安门前带着红卫兵袖标，手拿红宝书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他和奶奶（我没见过奶奶，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奶奶，听爸爸说奶奶生病了，去邯郸看病时和四叔的合影）在邯郸丛台公园丛台前照的。

我是1974年和四叔见面的，“那年我17岁，带着毛主席‘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语录，带着美好的理想和信念，带着亲人的嘱托，带着美梦从东北来到了河北，太行山脚下，一个我既陌生又向往的地方—古老、偏僻、贫穷的小山村。

那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年月和季节。是我第一次远行，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第一次到了北京，看到了天安门， 第一次来到父母的故乡，第一次看到了爷爷，叔叔，婶婶和姑妈，也是第一次正式参加农业劳动、当农民、挣公分儿、‘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小山村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新鲜的。东北还是冰天雪地，太行山脚下的小山村已是春色满园了。春归鸟语花香，春风荡起麦浪。古老的小山村在我眼里充满了勃勃生机。（选自海哥散文《今年回家》）”在老家的那年月最常在一起的就是四叔，记得那年四叔刚结婚。他对我的到来非常高兴。没事就给我讲故事，天文地理，无所不谈，四叔是我最早知道马克思、恩格斯详细故事的人。他喜欢和我交流，常常和我调侃，把我比作马克思，他是恩格斯。他说我们爷两个有共同语言。从那时起，我知道了卡尔·亨利希·马克思、知道了《资本论》，知道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系、知道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概念。今年春节回老家看他时，他还念念不忘当年的故事。回想起那时的往事我看见他在病魔的痛苦里流露出了微笑。 四叔长相大高个长刮脸，脸上有个大疤痕，我没敢揭他的“伤疤”，至今也不知道他脸上疤痕的故事。 四叔爱劳动，能吃苦，作风朴实，不给别人添麻烦，善待儿女。他和四婶儿恩恩爱爱，夫唱妇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勤劳的双手自己种地、自己盖房子，供养出了三个优秀儿女（其中两个是大学生并参加了工作，一个是老板娘，都已经成家立业。），而他和婶婶常年就是粗茶淡饭布衣。（今年过年我在四叔家里住了两个晚上，在老屋里看见一袋子红薯，我还按四叔传统的烤制方法享受了烤吃红薯的滋味。）我突然间潜意识的感到四叔的死亡和烤红薯是有关系的，因为烧烤食品易致癌症，而他患的恰恰是胃癌。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烤红薯。据相关报道，常食红薯可以防癌，而不是致癌。我觉得他的吃法可能不正确是导致胃癌的元凶！）他们亲手新盖的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他们没住过，是留给儿女们归来时的“客栈”。就是他在病中也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甚至子女。当我知道他从女儿家搬回老屋的时候，我知道他就要离开我们了......弟弟看到的、判断的是正确的。每当我想起这些，心里总是酸酸的。

四叔去世我没给他烧纸，我知道他不愿意我们这样做。 四叔屏弃世俗，不和世俗同流合污，对封建习俗深恶痛绝。在我的记忆里没见过他上过坟、烧过纸，他公开反对当地送葬死人唱歌跳舞演大戏的习俗。特别是对那些有钱人“整景”、摆阔的行为深恶痛绝。对他的这种言行很多人不理解，甚至说他“个性”、“孤僻”“不合群”。

四叔孝心。四叔和我说过：对待老人应该在他活着的时候多尽孝心，免得老人去世后遗憾、惭愧、自责。他反对“活着不孝，死了乱叫”的“整景”行为。爷爷、奶奶都是在他身边颐养天年的，我知道他无愧于父母的养育之恩。

四叔屏弃权势，他的一生心胸坦荡，光明磊落，没有向权势低过头。他有机会和条件获得相关帮助，可他没有那样去做。他说：我的生活清贫，可我心里清净。我从没见到过他给上司送过礼、行过贿，也没有听到别人说他这么做过。他告诉子女，也包括我们小字辈：要靠能力技术吃饭，不要以投机取巧苟且偷生。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常人眼里他不近人情，可是他在我的心里是一个高尚而不高傲的长辈。

四叔刻苦学习、肯研究，对待工作极其认真负责。和他在一起生活那段日子里，看见他的时候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听收音机，总是在研究和探讨着什么。他上班总是早去晚回，都比别人早去和晚回半个点儿上下班，教研室里的火炉大多是他点燃的，炉灰大多是他清除的。他不计较多干些工作，他说多干点活儿心里舒服。他是小学教员，可他没小看自己选择的职业，他说小学教育是基础教育，孩子在小学打牢基础这对于孩子的一生是很重要的一个阶段，行为的养成一是家庭，二是学校；重要的是家长和老师，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他认真备课、作教案，乐此不疲。和他走在一起，看见一群群学生给他打队礼，我感受到他由衷的高兴和自豪。他从一个普通农民到当上民办教师，又考取公办教师，历经坎坷和磨砺，使他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由于他刻苦钻研，使他取得了武安市教师英语考试第一名。

我每一次到老家都愿意和四叔在一起神侃一阵，不是上山，就是逛街，甚至遛到几十里外他同学的单位，在他同学的面前也要把我亮出来显摆显摆。哪里是新开的矿，哪里是新打的井，哪里新修了桥，哪里新修了路，哪里是我当年干过活的地方，他爱家乡的一草一木。他向讲解员似的深情的一一讲述，不厌其烦。回顾往事让我们爷俩儿忘记了辈分，忘记了年龄，忘记了归途，忘记了昼夜......

今年春节我们郝氏家族几个兄弟给四叔拜年，他用他那颤抖的双手给我们兄弟五个留下了他人生最后的一张遗作，看着他那微微的笑容，我的眼泪溢满了眼眶......

我是初春的上午去的，你在仲春的下午走了......

四叔信仰共产党，最爱看的书是高尔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最爱听的音乐是阿炳演奏的《二泉映月》，最爱吃的是家乡盛产的红薯，四叔我都给你带来了，你看吧，你听吧，你吃吧，记住红薯可要蒸着吃，煮着吃，不要烤着吃了.........😭

在河北武安和爷爷、三叔、四叔合影

四叔和我来往信件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