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之日记摘抄

巽之先生

<h3>  写了近五十年日记,现在年纪大了,便想摘抄点昔日日记,看看过去的自己。于是从今天起,不时摘抄一点,发在美篇中保存,取名为《巽之日记摘抄》。</h3> <h3>1981.5.19 二 阴多云,向晚小雨</h3><h3> 昨睡未足,早起神不振。勉力偕三兄负水霖地瓜也。攴后往校,案头生习簿一叠,耽耽向我。于是坐下挥笔涂改,末完,上午第二节铃响,余之语文也。不得已携讲义入于教室。有三生未交习作,余叱之,并儆众生。后复讲《老杨同志》。一生刘迪民,竟伏案呼呼睡熟也!余牵出,不令再入。</h3><h3> 于是,余改以俚语授此文,生皆大笑而引领以听。余形乐而神实苦之,奈何?下课铃响,吾仓皇以出。</h3><h3> 课间操声起,余侪入生之行列,伸手踢腿,至一刻钟之久。</h3><h3> 午在校用膳,肴为小葱拌豆腐。攴后寝榻上,卧看《王尽美》。阅毕,朦胧睡去也。至甦,乃下午二时矣。上课铃声大作,吾趿鞋入教室,发下学生习作,订正谬误。一生质疑注音文字cai为chai之误,余颔之并褒扬之。后讲授复杂谓语——连动式,遍诘数生,皆不知之,余悲之,发一通感慨,诸生有所感触。后布一缩写家作,并简析缩写与故事梗概作法之异同,下课。</h3><h3> 下午五时许离校,回家卧看《三国志》,至“煮酒论英雄”一节,哑然失笑。</h3><h3> 与小秋论及巜永恒的爱情》及当今文艺界现状。据传白桦因作《苦恋》而受批。阅《参考消息》,西方论宋被授名誉主席一事。收到《中国青年报.星期刊》,又浏览今日各报。</h3><h3> 晚,河口瓷厂映电影《珍珠塔》,吾往一观。观者甚众,冒雨欣赏。余不之耐,不一时而归。至办公室悉读《变色龙》,为明日生计作准备。</h3><h3> 今日傍晚有腹泻症状兼有头昏,盖因抽烟太多故也。窗外夜雨沥淅,落地有声,余头昏神倦遂搁笔。</h3> <h3>1981.5.20 三 雨</h3><h3> 早六时起,即赴冬茅冲周述全处批条子,支款60元。又至梧吾冲李丙炎处取款,未果,慨然归。用早点后走向那通往学校的泥泞之路。淫雨霏霏,路滑难行。余撑小绿伞,蹒跚复姗姗,至那毛毛细雨包裹之谋生之所在。</h3><h3> 今日上午只一节世界地理,我得以逍遥,不,且慢逍遥!契诃夫的《变色龙》还未备课呢。正待备课,熊雪纯携一文学杂志入,余近前一观,《十月》也。遂借阅,于是整个上午即消磨于《初恋的回声》中。巜回声》乃余易木作,写得深切感人。主叙一五十年代末期政治运动之牺牲品——右派理科大学生周冰之政治生活、爱情波折。主要人物还有文科大学生、中学教师杨芸,理科大学生、技术员梅雁,周冰的同事、大学教师老张,杨芸的同事、语文教员朱芬等。此《回声》为五十年代后期中国政治悲剧之回声。错误的政治路线,被摧残的人才,被扭曲的爱情,发人深思。余阅后,深为之恸!但同时亦头晕脑涨,此为神经官能症之反应矣。</h3><h3> 后浏览各报。均载华国锋等看望宋庆龄,并宋第4号病情公告。</h3><h3> 下午新授巜变色龙》,未备课。简介时代背景、作者后,让生默读,并提出生字词。生踊跃提出,余为之答。后布家作:留意身边人物,有否奥楚蔑洛夫式者,有则写之,无则臆写之。并抄、读、释课文生字词。</h3><h3> 放学后,有廖生、谢生至余办公室打扫卫生,然后回家矣。</h3><h3> 晚办公时,余正阅巜十月》中刘心武之巜立体交叉桥》,一部反映城市住房紧张问题之中篇。童老来,请我翻译6篇文言攵。无法,只好遵命。遂至淑萍房间译之。译5篇后,巳九时半,一怕停电,二怕关门,乃携伞以出。至校门,果不其然门巳关锁。只好爬门翻墙以出,至家摸黑上床寝。</h3><h3> 前几天看《人物》杂志载舒舒一篇所谓“自传”,给余印象甚深,今遂仿作一篇“自传”:</h3><h3> 谢培选,一名谢辄,现年二十有八,面黄连须,形容憔悴。生于萍实之乡之妙泉。六岁失怙,可谓无父;发蒙之年,正值饥荒之岁,可谓死里求生;无父加饥荒,可谓命途多舛。然有母爱及三兄一姊之骨肉情,得以苟活于上帝创造之人间。幼喜读书,然不求甚解。小学毕业,恰逢史无前例的“文化革命”之年。以黑五类子弟之资质,自然排斥于初中校门之外。自此及后,即生活于“一年三百六十日,冷眼批斗严相逼”之中。二十岁,丧爱姊,痛不欲生,至今心血尚流。然在此期间,因志趣所至,读书仍未间断,只更沉默些。读书日多,思维日更复杂,性情亦更沉默。沉默之中,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而又无力改变个人现状,现实与个人理想剧相矛盾,傍偟加焦虑又绝望,遂酿成神经官能重症。因幼时营养不良,体力甚弱,又每日从事笨重之农活,遂演成慢性肠炎、膀胱炎诸症。至此精力日衰,思绪日重,即在1978年余二十有五之时,终至卧床不起。后赴长兄处丰城、南昌就医,亦无大效。是年10月16日,吾正卧病在床,一偶然机会,被招至妙泉中学代课一年。后又转正式民办教师至今。当时似一遂心愿,但现今又添无限愁思:教书做事均甚认真,往往吃亏不少;书无所不读,然似全无收获;人近而立之年,仍是孑然一身。凡此种种,令余了无生意。余每静思,天生我材必有用,再活二十年也许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