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河从俺心中流过

村里人

　　一个油田，一座城。我的故乡，就在任邱城西六七华里远的小村张各庄。小白河水日夜不息从村西流过。只是小时候不晓得它从哪里来，又流向何方，清澈的河水给我幼小的心灵多了一份神秘和遐想。

　　小白河是我的母亲河，也是我的生命河。河水曲曲幽幽，安安静静，清清亮亮，水草丰盈，鱼虾肥美。 河面并不宽，也就五十米左右，河水也不太深，充其量有两米多。

小白河曾经是我们延岸几十个村庄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他不仅灌溉了几千顷良田，滋养着沿河两岸千万生灵，也滋养了我童年的梦想，激起我儿的的欢乐。

　　每天清晨，小白河上总是荡着一层轻纱一般的薄雾，朦朦胧胧中你来我往的人们担着水桶来到河边，把经过一夜沉淀过滤的最清纯的河水担回家中。那嚓嚓的脚步声，伴随着颤颤悠悠的扁担发出的有节奏的吱吜声和水桶的叮噹声，构成了小小村庄一天中最早的奏鸣曲。

　　而后，是人们牵着牛、马、驴、骡来到河边饮水。

　　等太阳老高了，三三两两的女人带着小孩们来到河边洗衣。孩子们在嬉水玩耍，洗得炕被、床单及衣物花花绿绿或在水中飘动，或晾晒在草地、紫槐藤上，构出一幅田园诗般的恬淡画面。

　　一座小桥飞架东西。真的很佩服村里的能工巧匠，红砖结构的拱桥是村里的乡亲们所造，可与李春造的石拱桥媲美。桥南侧写的标语是‘’农业学大寨‘’，桥北侧写的‘’一定要根治海河‘’。

　　春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河里的浮冰开始慢慢蠕动，河面上不时传来破冰的脆响。

　　岸上的柳树，枝条由枯逐渐变得油绿，花草也从破冰的泥土地里探出头来。

　　一场春雨过后，各种花儿像追逐似的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此时的小白河也苏醒了，在柔美的春光下，闪动着微波。

　　忽然，对岸一阵风掠过，清凉的水气、泥土的芳香，掺杂着花儿的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的河水是清澈的，鱼儿游动的身影和岸上柳梢的摆动遥相呼应，大有庾信《小园赋》里：‘’一寸二寸之鱼，三杆两杆之竹。风送竹响来，鱼衔花影去‘’的意境。

　　

　　麦子拔节、抽穗时节，抽水站的水泵一经打开，清凌凌的河水顺着村南树下的陇沟湍急而下，撒着欢地往东洼农田里四处漫溢，为饱满的麦子积蓄营养和能量。

　　夏日，小白河是我们嬉水地。扎猛子、打水仗，从桥上向下跳水等自然是河里少不了的游戏。

　　尤其是中午以后，桥上桥下就成了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桥面上烈曰炎炎暴晒着匆匆来往的行人，桥下便是清清凉凉嬉闹着一群玩水的光着屁股的小男孩。

　　桥下回声很大，喧闹声、激水声响成一片，似乎除了快乐别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一阵喧闹过后，我们会有组织地向岸上游荡。

　　西岸上张大爹的桃园、东岸我大爹的西瓜地，就会成为‘’袭击地‘’和‘’重灾区‘’。

　　两位长辈对我那么好，我还带头对他们袭扰，现在想来，无比汗颜。

　　秋天，小白河是我们的捞鱼池。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站在河岸上放眼望去，满地金黄，一派醉人的景象。

　　那沉甸甸的谷穗，红彤彤的高梁，咧嘴笑的芝麻，还有饱满熟透的大豆不时炸响。

　　此时的鱼虾最为肥美，由于收秋种麦用水量大，小白河的水渐渐消退，浅处刚刚没过脚踝，于是，三五成群，或用网抬，或用鱼叉，也或用泥围城把水滔干，整个河里欢声笑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夕阳西下，纷纷带着鱼获班师回家，自然是美味一番。

　　冬天，小白河是我们的滑冰场。随着河中、岸边的水草枯萎，河里便结上几尺厚的冰，小河也沉沉地睡去。

　　天再冷，我们也要在冰上追逐，打闹，滑行，滚铁⭕，抽尕尕（陀螺）。

　　也有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的，鞋和棉裤管都湿透了，冰凉刺骨，便取岸上树枝烘烤取暖，直到天黑母亲唤归时才敢回家。

　　故乡的小河是和童年融在一起的。如今，童年不在了，童年的小河便也不在了。先是家家安上了自来水，小河便不再有晨雾朦胧中的担水饮畜图了。

　　后来小河的流量越来越小，几近断流，常常漂着一团团白色的泡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当然也就没有了洗衣的女人、嬉水的小孩了。

　　再后来，古色古香的拱桥也拆掉了，建起了桥面更宽，承载能力更强的水泥桥。河边盖起了很多场房和民居，原本宽阔的河岸变成人声鼎沸的农村大集。

　　唉，乡村是发展进步了，而且还有了现代化的气息，但是也同时失去那样一种令人留恋的童真和韵味。

　　故乡的小白河，我心中圣洁的小白河，己然在发展中悄悄地死寂了。上游也好，下游也罢，沿河两岸的繁华己掩饰不住小白河的悲痛与凄凉。

　　离家三十多年了，我更留恋35年前故乡的小白河，它一直在我的梦中闪现，在我的心中流过，如同一支永不消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