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

纵横四海

<h3><ul><li> 除去干活,外婆只有一个爱好打麻将。</li><li> 小时候我常跟她出去,村里有个棋牌室,满屋的烟头。有人时,烟雾缭绕,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六七张桌子坐满了人。来得早才能上桌子,四人凑一桌。有时家里来人吃饭,陪客人吃几口菜,喝一点酒,来晚了就赶不上场子了,那没办法,只能站在旁边,要一袋瓜子,心不在焉地囫囵吞下去,瓜子壳响亮地吐在地上。就只能看别人打,热情地评论两句,激动处也常常涨得满脸通红。我是在旁边看,无聊就自己拿一副牌。和我外婆熟的那些人,就拿我开玩笑,笑着喊我来。我基本上不理,把嘴巴撅得老高,于是他们笑得更厉害。然后就专心打麻将。外婆只呆一两个小时,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一整天,从早到晚都呆在这满是烟味的小屋子里,屁股如同长在了凳子上一样。我觉得无聊,但他们似乎很开心。我就去拉外婆,拖着她的衣角,把她拉离开座儿,他们就叫外婆再来几局,我就把外婆的手攥得紧紧的朝外边拉。外婆留或不留,他们都是笑。我觉得这些人的笑很夸张,总是笑得脸发红,手发抖。而且经常笑。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又红又油,像上了腊的苹果。</li><li> 天黑了,人就散了,明天继续。</li><li> 外婆到了家,外公就要出门了。他要去排练。还是那个棋牌室,桌子被堆到了一边,凳子散开,人挨个坐着,中间留个空地,有人拉胡琴,有人唱大戏。听外婆说,外公是十三队的,还有其他队,在其他村。他们各练个的,有时会凑在一起谈,我不知道他们谈什么,就凑上去。外公有时会教我拉二胡,教了就忘,忘了再教。要是我拉出一句,我就开心得笑,他们也笑。仔细看,会发现排练的人许多是打完麻将的,奇怪的是打麻将时他们常笑,排练时倒不笑,严肃得好像是电视上领导们在开会。我很好奇,怎么明明是一个人,却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回老家,又去陪外婆打麻将。在烟雾缭绕的小屋里,人还是那些人,一点也没有变老,似乎是从我离开的那天起,他们就不曾离开。晚上陪外公去听唱戏,又感觉那些人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就在排练着一出永远没唱完的戏。我忽然对这些人很感兴趣,他们端坐或者站立在烟雾环绕的小屋子里,笑着或者是唱着把每一个日子打发开去,过的是一种低到泥土里或者又是高远得像诗一样的生活。</li><li> 我从来不曾想到会要成为这样的人,但我又似乎觉得这样的人似乎也是活出了一个境界。 </li></ul></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