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1979年03月2日,星期五】</h3><h3>地点:进攻途中,越南一侧巴散高地群。</h3><h3> 中午时分,又是一场小中雨,又被淋了个落汤鸡。</h3><h3> 部队行进在一条陡峭的、只能攀爬的山涧荒野小道上。地形原因,配属分队各种重火器、炮弹也从军马(实际上应该是骡子)驮架上卸下改为肩扛人抬。</h3><h3> 山崖右侧是陡峭的树林,脚下多是些朽木断枝,左侧则是望不到底的悬崖,雨水湿滑,仅能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很慢很慢的通过,有几处还是靠一株粗一点的横木悬空而过,很是惊险。</h3><h3> 左前方传来了几声清脆的炮声,像是越军打炮给自己壮胆。</h3><h3> 山涧的对面就是巴散高地,相距也就150米远,丛林茂密神秘叵测。我开始紧张起来:对面越军要是有两挺机枪或重机枪平扫过来,一两百米长的、像我们小时候经常看到的蚂蚁搬家的一线几乎悬空的部队,我们前进不得,后退不得,爬山太陡,连卧倒的地方都没有,要么挨打,要么跳崖!</h3><h3> 好在越军不是这么想的。</h3><h3> 热带雨林的气候多变,太阳出来了,薄雾忽聚忽散,巴散阵地忽隐忽现,阵地上的房子和电视塔朦胧可见,仙境一般一幅美美的画面。</h3><h3> 我突然想起了读高中时的同学冯长林,要是他在,准能写出一段描写大好河山的散文诗。</h3><h3><br></h3><h3><br></h3> <h3>2016年3月,笔者用2400毫米镜头拍摄的越南巴散峰,平日里总是云雾缭绕,不见巴散真面目。法国占领时期,上面是一座疗养院,风景很美。</h3> <h3>【1979年03月3日,星期六】</h3><h3>地点:越南一侧巴散高地。</h3><h3> 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h3><h3> 天黑前部队已经摸到了巴散阵地的上半腰,进一步缩小了对越军的合围之势。</h3><h3> 肚子又饿得唿噜咕噜叫,昨天上午经过一片树林时,有一小块老百姓种的土豆,青青的带着泥巴生啃了两个,留着两个放进了挎包。太难吃,为了减重后来给扔了,想在想想真的后悔。</h3><h3> 荒山野岭中,这种天气这种路途后勤保障是跟不上的。副班长李天福有个同乡在炊事班,设法要来了小半截袋子(行军用的单兵米袋子)大米,偷偷的每人分到半捧(两只手合起来形成个窝窝),蹲在地上像松鼠一样用舌头把大米舔进嘴里,吃的一粒不剩。</h3><h3> 晚上布哨我被安置到一条上山通道的右侧,一条越军开挖好的很宽的战壕,战壕里面靠山的地方有越军挖好的猫耳洞,洞内很宽敞,位置隐蔽,不进战壕很难发现,而且我的前方正好是一颗婆娑大树。</h3><h3>听说越军的特工很厉害,他们是苏联克格勃训练出来的,训练的第一课就是徒手抓毒蛇,因此个个手疾眼快凶残无比。夜间可不敢打瞌睡,他们用刀割脑袋的 ……</h3><h3> 雨,还在下着。</h3><h3> 布置完暗哨宋和林排长和班长走了,我把背在身上的东西放到猫耳洞一边,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壮着胆子拿出挎包里馊臭馊臭的毛巾,在雨地里给自己擦了个澡,然后穿上湿湿的衣服,抱着子弹上了膛的枪蜷缩在猫耳洞里,一边哆嗦一边心里念叨着:千万别睡……千万别睡……</h3><h3> 枪好像振了一下,又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握枪的手上,我突然惊醒了!一束强光照来,光柱中雨丝清晰可见,几个身穿雨衣盖着头的黑影站在我前面的战壕沿上,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刚要举枪被熊连长吼住,接下来一通训斥,一通脑袋搬家怎么怎么的粗话。</h3><h3> 是夜间查哨。</h3><h3> 多险啊!要真的越南特工上来没命了。这一惊吓倒是清醒了许多,坐下来时屁股底下三个大土块儿,这熊连长也够狠的,出手这么重!</h3><h3> 夜,四周一片漆黑,雨,滴滴答答的下着,紧紧的抱住枪强打起精神,要考虑点问题让大脑活跃起来,一定不能再睡着!思忖着:这个时候山顶上的越南鬼子在干嘛呢?知道自己被包围了吗?还不快跑?无冤无仇的谁也别打谁。听说还有女兵?越南女兵长什么样?一定很漂亮吧?守阵地他们一块住还是分开住?她们能洗澡吗?会不会也是像我一样下雨了才能擦个澡?要是那样的话应该能偷看到……咿……琢磨着琢磨着……一觉天亮。</h3><h3><br></h3><h3><br></h3> <h3>越战时期的越南女民兵。</h3> <h3>现时期的越南女兵。笔者2017年3月拍摄于越南河内。</h3> <h3>【1979年03月4日,星期日】</h3><h3>地点:越南一侧巴散高地。</h3><h3> 天放亮,我们都从自己的洞里爬了出来,炊事班送来些干粮,每人还分到一盒火腿罐头。</h3><h3> 在山区农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什么罐头,更不知道什么叫火腿。是个椭圆形的铁盒盒,还配有一根带圆环的小铁棒,翻来看去不知道怎样才能吃到嘴里。发现铁盒子侧面有一小截凸出来的铁片片,用牙咬住使劲一拉,拉断了。铁盒子上被拉出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红红的肉,香气扑鼻,激起了肠胃剧烈反应,口水一下湧了出来。急了:捡起仍在地上的那根小铁棒试了几次还是打不开,想到了枪上的刺刀……</h3><h3> 舌舔刺刀的那种铁腥,至今记忆犹新。</h3><h3> “piang、piang”两声打破了凌晨的宁静,声音在空谷中回荡。越南鬼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武器,声音很响,似枪非枪,似炮非炮,身旁一株杉树上一支树枝翻滚着掉在了地上。</h3><h3> 部队散开进入冲击位置,我们班的位置就是这条上山的小路。由于山洪和雨水的冲刷,小路中间被冲刷出一条蜿蜒的凹槽,两旁是红红的硬硬的红胶泥。很多战友选择了这条凹槽做掩护,我个子小,侧卧在里面刚好能容下。</h3><h3> 早晨8点,我军炮火铺天盖地猛烈压向巴散阵地。借助炮火延伸,我们交替掩护向山顶发起了冲击,期间,兄弟连队有几名受伤的战友被抬下来从身边经过。</h3><h3> 我冲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有我们的部队在上面了,两个战友还活捉了一个小俘虏,个子不高,年龄与我相仿,越南人特有的嘣儿头低鼻梁,嘴巴比我的还大,没戴帽子,衣领纽扣也被揪掉一个,被战友从后面揪着衣领推搡着,带着哭腔回答着翻译的问话。</h3><h3>这家伙也是睡过了头,他的同伙(也应该称呼战友吧?)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各自逃命,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摁住了。</h3><h3> 小俘虏的身后是一个掩体,入口有一米五深,宽度有一米二三,两侧有铁锹开挖的简易脚梯。我朝里面喊了几声:诺卜松昆耶!(越语:缴枪不杀!),没有动静,于是我们跳下去三个人(记不起那两位战友是谁了,其中一个应该是李建铁,现在想想真是傻蛋!若真有越军,还能活命?)。掩体里面空间不是很大,顶是用很粗的圆木搭建,右侧堆放着一些圆形的地雷和苏制火箭筒的火箭弹,左侧码放着几箱绿色的军用弹药箱,里面装着什么不详。</h3><h3> 我们三个从掩体里跳上来不到一分钟我自己又跳了下去,刚才在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宝贝:苏制袖珍式幻灯片放映机,使用两节干电池供电,非常精美,我机警利索的偷偷装进了自己的挎包里。</h3><h3> 搜山来到一个小垭口,左侧一棵树下趴着一具越军尸体。一团团轻雾滚来,很难看清楚断崖下面的情况。一棵树上绑着用几条床单和背包带接起来的“绳索”,看来越南鬼子就是从这里逃命的。</h3><h3> 越军逃跑时留下不少挂面和肉罐头,中午炊事班做了一大锅面条,里面放了好多肉,那个香啊,敢称越战第一美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