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靖西

绿林少校

岳恒俊广宁

退役多少年后，我从北国回到1979年南疆驻地靖西，以解心结。靖西龙临，是我121师对越还击战的出征地，靖西渠洋，是我通信二连回国休整的所在。虽然，两地驻防时间短暂，却刻在记忆深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向往。

南疆的小镇、小山村，有我们的热血激情和赤胆忠心，有那个年代战士的芳华，有英雄的足迹，还有慈祥的房东，怎能忘却。男兵来了、女兵来了，男兵感慨，女兵啜泣。121师老兵、41军老兵、广西战区老兵、云南战区老兵，牵挂着西南边陲，纷纷踏上解心结之旅。

我知道，我是迟来者。改革开放多年，内地和边境都在发生着变化，沧海桑田不足，翻天覆地有余。初到渠洋，我们热切地寻找印象，百货商店尚在、水库依旧，房东不知何处去，物是人非。二连吃饭的所在，已是草木葳蕤，上山的小路，无处寻觅。

这里，我们曾经枕戈待旦，战事意犹未尽；这里，我们接受祖国慰问，成为最可爱的人；这里，我们评功授奖，彰扬英勇；这里，我们追悼英烈，寄托哀思。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她是生命中短暂的一段时光，像流星划过夜空，像江河浪花翻起，即使稍纵即逝，却是那样灿烂。

房东家的一砖一瓦，故地的一草一木，仿佛是凝固的音符，回荡在南疆的山山水水，时时歌唱着战士们的豪气和壮烈。龙临的房东，依稀可辨，老屋又添儿孙，旧时广场，繁华不再。在这里，我们学唱了战斗英雄《任常伦之歌》，英雄主义油然而生；这里，我们剃头、验血，时刻准备抛头颅、洒热血；这里，我们留下家书，说尽豪言壮语、还有私房话；这里，我们庄严宣誓，壮志凌云、视死如归，从未这豪迈；这里，我们与房东不辞而别，夜幕深沉，行人弓箭各在腰。

那一幕幕，历历在目，忆海深沉自难拔。还好，水泥灰楼替代了草木屋，摩托车进入了家庭，酒家客盈、商家物丰，边民的日子虽不富庶，却也安分祥和。看到这一切，我和曾经为西南边陲安宁而战的战友们，心头略感安慰。

作为越战经历者，有着独特的情感，时有睹物伤情之感。几十年过去了，造就了两代人，我们回到当年的小山村，向孩子们打听老房东时，村童却笑问客从何处来。我们述说着当年在村外的山林中苦练杀敌本领，每日晨起，把房东的水缸挑满；述说着回国后，龙临的房东，挑着猪肉，步行几十里到渠洋看望我们；述说着房东数着人头，少了一个，我们无言以对；述说着......孩子们在听我们讲那过去的事情，就像远古的故事。

昨天发生的那场战争，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脑中，如同一片云烟。几十年前那段历史，只有靠我们经历者来传承。我在向前奔跑，伸出红白相间的木棒棒，我边跑边搜寻着接力者，我在跑，我一直在引跑。战友们在跑，战友们一直在引跑。

倭寇屡拜靖国神社，那里供有屠杀我同胞的刽子手，那些死的鬼子和还没有死的鬼子的所作所为，被我所指。指责他人同时，我们却不能忘却为戍边而战的先烈和先人，须时时敬仰、祭拜。靖西，寓意我西部边陲平安之美好愿望，但愿如此，国之四方皆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