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长街湾头上的少时拾忆

梦君(拒私聊)

<h1>前些时,看到一篇老北京人的老宅记。朋友也笑说你也写一写老屋吧!初闻觉得人家北海边的老宅,住家邻居不是将军就是大师。咱们可没这么高大上。但转思我伲江南人家,古运河小弄堂也是此生此长,自有回味乐趣。</h1> <h1>  南禅寺旁无锡南城门口,过了南长桥(原来称南吊桥,古时城门下有护城河,河上东南西北都有吊桥)。现在从北至南笔直一条街即为南长街,其中跨塘桥至清名桥段街区是著名的步行街。建筑典雅,到晚上灯红酒绿,是年轻人最喜欢嘿的好去处。 旧时从南吊桥下没有直通南长街,而是右转新民路约二十米再左转进弄堂 五十米再左转十余米至北长街(即南长街北端),故弄堂名为湾头上。因为是进出城必经之道,旧时据说还颇繁华,原居民大都是楼下开店,楼上居住的小老板。1949年后称为小业主。也有几户发展成老无锡人心目中的“大人家”,房子气派进深的了。</h1> <h3>这是五十年代的北长街,梧桐树茂密成荫。马路左边一溜枕河人家。</h3> <h1>老南门人都不会忘怀的第三百货。</h1> <h1>父亲是上海浦东人,在无锡属外头人。没有家产但在我出生前已购湾头上一上一下小楼,屋旁隔一人家就是个石窟,常见上有供品,据说原是小土地庙。去年老兄妹们在老屋旁淘沙巷聚餐后到原老屋址那看看,见这里已像模像样成了古迹,居然是锡山县古驿站旧址(连大哥大姐也浑然不知)碑文苍劲,旧址气派。隔壁小弄堂马厂弄原来就是驿站的马场。</h1> <h1>  记得快上幼儿园(没有中小班直接大班)前,妈给我们三小姐妹都打着橘红色蝴蝶结,到南长街东方照相馆拍了合影照,俩姐姐那时已很漂亮,我看着不昨样,但此后常能听到妈和几个姐姐在同事和亲戚前显摆我这小妹妹多像那时著名的“我们爱和平”挂画中那小姑娘。那时幼儿园很少,南长街中心幼儿园就两个大班,记得报名那天弄堂里小伙伴一起去的,结果居然也要考试,大人不能跟着。小学大礼堂在小孩眼里是如此幽深宽敞,老师拉着手到礼堂那一端,父母姓名,家庭住址,红绿黄色等等,结果居然弄堂里就我一个上了幼儿园。再过二十年,侄儿上侨谊幼儿园,还是名额相当紧张,并且考试套路一模一样,也是醉了!幼儿园是南长街中心小学幼儿园,,在学校礼堂旁右边一个大院子里两个班级,院子宽敞明亮,印象深的是吃饼干做游戏,中午睡在礼堂旁一狭长的房间,俩人一小床且是男孩女孩搭配好一床,现在想来可能是怕两男孩在一起会太皮了吧。 </h1> <h1>湾头上路面是小石块铺就,,如现代人穿高跟鞋走路肯定费力。但弄堂中段有块平整地面,小学时常在那儿跳皮筋,蹦方块(用粉笔划格子)在学校或家里可与小伙伴抽彩棒,掇骨牌,乐此不疲。进初中后下象棋,打牌。小学高年级和初中打乒乓也花了好多时间,快要下课时已是做好冲刺预备,学校乒乓桌虽多但喜爱同学更多要抢桌面的。其它羽毛球,蓝球也是常玩。没有文革的话,还能幸福度过几年无忧无虑好时光。</h1> <h1>弄堂里体面人家有张家,长陆师母家,相应有矮陆师母家,包家,倪家,吴家,朱家等,倪家原来家道殷实,老早头是南门头上最大饭店“聚鑫园”的老板,再加上日本赤佬时被逼做了保长,49年后运动抄家多次已元气大伤,但住宅排场犹存。我们两家小辈关系好,常被邀去他家打康乐球,乒乓,赏花。到夏天弄堂人家其乐融融,有路灯下下棋,吹口琴,拉二胡,吹牛。朱家叔叔喜欢小孩,总有一帮小不点围着听他讲故事,讲到鬼故事就会心惊胆战但忍不住还要听。夜深了凉风习习,好多家大人小孩躺在木板,躺椅上沉沉入睡,大门敞开没人担忧有何不妥。也没啥蚊子骚扰,现些想来那时城市确实干净。只有一次,有家木履(木质凉拖)半夜少了只,成了弄堂里的大新闻了。</h1> <h1>我们的南长街小学在过跨塘桥牛弄旁,学校有部分校舍是原基督教堂,所以校隔壁弄堂叫做耶稣弄。我班约十人是校朗诵队的宝贝,常有演出安排,平时班级老师也严格规定即使放学同学间需使用普通话,谁违反了他人可汇报老师。过春节时,老规矩老师带着我们几个去区长,区委书记家中拜年。先朗诵然后领导塞给我们糖果花生,那时这些可是很珍贵的。因为要排练,有时要搞得较晚,,教室在老教堂的顶楼,白天尚可,晚上排练结束离开时总有人恶作剧大叫:小脚娘娘来了!那个个都心惊胆战,争先恐后从楼梯上逃下 (同学间都传说那屋有个小脚娘娘).</h1> <h1>有庙就有塔,一庙一塔甚或一庙二塔。南禅寺妙光塔前古塔桥重建于清朝。建筑风格巧妙实用。印象中比现完好保存的清名桥还要讲究漂亮。</h1> <h1>现在的南城门楼(望湖楼)庄严气派。是近年重建的。古城楼在记事起已不见踪影,城墙也是49年后拆除,家中煤炉下灰色超大砖石妈说就是捡回的城墙砖,虽说是在城市里,家中也有一只大石磨,每年冬至前妈妈带领姐妹们轮流上阵磨水磨粉做糰子。上中学开始要做家务了,到河边淘米洗衣是必须的,常与古运河亲密接触,脑海里至今还保留一幅静溢美妙画面,可惜塔桥老早就给无锡人所说的“赤佬”毁了。现在到图书馆查到的塔桥老照片看着一般,但在我们兄妹记忆中是极漂亮讲究的古桥。护城河南门口到东门段也给填没了。当年那段护城河清水潺潺,两岸杨柳依依,河南岸是粉墙黛瓦巷上人家及大片碧绿菜地,与水弄堂运河又是截然不同景致。现在再建塔桥粗糙简陋多了,唉!</h1> <h1>那时运河水真清澈淘米萝轻轻一撩,几条小鱼小虾晶莹剔透就在萝中游窜,玩好再让它们重返河水乐在其中。间或几声汽笛,到苏州或杭州客轮老辰光驶去。最记得夏天晚上洗衣,常要回望月光下塔桥,沉静典雅,不禁总会联想起枫桥夜泊古诗,想着枫桥肯定也是如此意境。水弄堂运河真的很窄,常在河这边洗唰唰,对岸人家窗口码头上也看的脸熟了。一同学阿哥常见对河家一美女姐姐梳头洗衣,据说还相思上人家,给我们这些小丫头八卦了。</h1> <h1>  68年是刻骨铭心的一年,不能读书了学校6届学生统统去苏北农村农场。出发那天,对门三叔婆,一个爱说爱笑爱听戏衣服上爱插玉兰花的阿婆送我到弄堂口 ,返家后扑到床上大哭一场,说这么嫩的小毛丫头到江北去吃苦头,作孽啊!从来不滴眼泪的父亲在羊腰湾河边送行也是嚎啕大哭,那时还未满16周岁!待到十年后回城没二三年父母也搬离住了新公房,自家小楼我爸捐给了街道(这在当今是不可思议的)。老湾头上已大多南长街扩建时给拆迁,剩下部分旧老屋龟缩在繁华的南禅寺漂亮的淘沙巷一隅,围墙已把湾头上进口堵住了,成了美丽无锡遗忘的角落了。</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