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font color="#ed2308">心恸山河泪,风悲鸟啼哀。</font></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span style="font-size: 20px;">思人不得见,只待梦中</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回。</span></font></div></h1> <h3> 昨晚,梦见了奶奶。</h3><h3> 从今以后,也只能在梦里见到她了。</h3><h3> 纵有千般的不舍,纵有万分的不愿。奶奶始终是离开了我们,走完了她的一生。</h3> <h3> 奶奶去世前的大概一个礼拜,电话里听说奶奶病了。刚开始以为没什么大碍,因为奶奶的身体一直来不算太好,一到冬天总容易落点毛病。可谁知这次是真的大病上身了。又过两天,得知奶奶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h3><h3> 赶紧买了车票回家,希望见奶奶最后一面,也希望能让奶奶见我最后一面,因为我们这些孙子也是她平常最惦念的人。</h3> <h3> 临晨,弟弟打来电话询问我到哪了。火车很慢,好不容易才到长沙。在再换乘转往新化的高铁上,弟弟又打来电话问我到哪了,两次电话,我知道应该是奶奶的情况很不好了。300公里时速的高铁,这时也显得那么慢。</h3><h3> 一到站,三步并作两步赶往出站口,拦了辆车急急赶到了家。</h3> <h3> 奶奶由姑姑靠着坐躺在床上,人已消瘦了许多,苍白的头发有些散乱,眼角浸润着未干的泪水。姑姑在奶奶耳边唤喊“妈妈,您孙子湘杰回来了”,好几遍,奶奶应该是依稀地被唤回了一点意识,微微点了下头。我握住奶奶的手,再也无法强忍我的泪水。心里仍希望有奇迹出现。</h3><h3> 第二天,清晨,奶奶还是走了。我记下了奶奶弥留之际的样子。</h3> <h3> 家里请来法师超渡,平常没有这种信仰的我,长跪在灵前也是那么虔诚,因为此时的我更愿意相信会有来世今生、极乐之地,能让惦念着我们的奶奶,在每年的清明再见着她的子子孙孙。</h3> <h3> 出殡那天,托着奶奶的遗相,记忆深处的一幕幕浮现于眼前。</h3> <h3><font color="#010101"> 民国十八年,奶奶出生在距我家十几里地的一户小农家庭。那时的中国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几年的剿共打得国家是千疮百孔,接下来的几年小日本又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来奶奶把她儿时记忆当成小故事说给了我们,使我对家乡的“万人堆”有了更深的了解,更加清楚了从书本、电视上看到日华战争的残酷。<br> 奶奶十八岁嫁给了爷爷(在旧社会,女子18岁结婚已算正常年龄了),生6男一女(听讲有个叔叔很小时候就夭折了)。解放初期的生活,是极度艰苦的,女人生产营养跟不上,以致奶奶的一辈子身体都很虚弱。<br> 奶奶的心很大,大得一大家近60口人都装在她的心里,哪怕是第四代孙中间的哪个不舒服,她都要问问。<br> 奶奶胆很小。82年夏,电影《少林寺》在乡政府礼堂上映,检票处可说是人山人海往礼堂挤,检票的人野蛮地把观众往外推,期间,二叔手中的电筒碰到工作人员的头上,出血了。说是袭击乡干部,说实话,在那个年代借给谁几个胆子,谁敢打国家干部?二叔被抓了,关了近半年。奶奶明知受了冤枉也只让自己以泪洗面,二叔回家那天,奶奶放了一挂大鞭炮,准备了个大火盆让二叔迈过才让二叔进门。<br> 奶奶是个很识大体的人。在我一生的记忆中,奶奶从未与家人、邻居发生过口角。<br> 奶奶是个和蔼可亲的人。记忆中只有一次动手打了我,最后却是我没哭,奶奶反倒哭了。那年我10岁,父亲每年都去江西做玉兰片,母亲为了我们这家能过得好些,春节后,也随父亲一起去了,我们兄弟仨只有由奶奶看管。一天放学,我与伙伴打四角板,玩到天都快黑了才到家,看到奶奶拿着一把竹篾站在门口,那脸色,显然奶奶是找了我很久很久的那种担心过后的愤怒。我撒腿就往田垅中跑,奶奶在后边追,但肯定是追不到的。几分钟奶奶已是气喘吁吁,后来奶奶不追了,回到门口,站那脸色发青。我怯怯地保持一段距离,我已经意识自己错误的严重性了,缓缓地,奶奶走过来,这回我没敢再跑。“把手伸出来”,我怯怯地伸出手,竹篾打在手上,我没有哭(其实肯定是奶奶没有十分用力,打只是个样子)。“还不哭,还不哭”奶奶喃喃自语,我望着奶奶的眼睛,眼里已经噙满泪水。<br> 89年,我考上高中要去县城上学了。去学校那天,奶奶拿来一只做工精巧的箱子,这是她的嫁妆。每次放月假去奶奶那,走时奶奶都会送我些东西:蜂乳、蜂王浆、鹿尾巴精、太阳神口服液……都是亲戚们过节时来看望买给她,不舍吃的。偶尔会从兜里掏出那瑟瑟发响的塑料袋钱包里给我三、五块钱。<br> ……</font></h3> <h3> 天下起小雨,这是奶奶与我们离别的泪水,这是老天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与我的泪水融在了一起,模糊了双眼。</h3><h3> 十月的山上,草长过了膝盖。</h3><h3> 奶奶今后就长眠于此了……想要相见,只有在梦中。</h3><h3> 回程的飞机上,我不敢回想,因为我不敢让人在机仓里看到一个男人独自地哭得稀里哗啦。</h3> <h1 style="text-align: right;">2018年10月写于西安</h1><p style="text-align: righ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