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这片即将移为平地的破落地方就是老宅的西邻,记忆中的邻居是一个独居的老妇人,据说是颇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好像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军官弃之,而且还被其结实的军统靴蹬在了脸上,以至于面容几乎被毁,后来来到我们这个地方找了邻居劳馆,还生了四个儿子。那时的我刚刚五六岁,模糊记忆中的老人个子也不小但是驼着背,满脸的坑洞皱皱巴巴在煤油灯下甚为明显,半生不熟的原平方言中夹杂着外地口音,人们都叫她劳馆老娘娘,估计时间太长了连她自己也忘确了名字。老人不怎么爱做饭,儿子们又都不在身边,总是马马虎虎糊口度日,那时大家的生活还都不大好,热心的奶奶总是接济她不少吃食,还经常搭把手帮她干活,因此奶奶也算她的半个挚亲好友,每每在雷鸣电闪之夜总会听到她喊叫奶奶,“保保哥家……”,想让奶奶过去陪伴,唉!也不知这个可怜的老人年轻时经历了怎样的打击让她如此的害怕不安。她性格孤僻,不大喜欢孩子,村里的小孩们也都避之远之惧之,唯独我这个从小不惧生的丫头有事没事都溜到她的院子里面转上两圈,偶尔还会得到她从衣角掏出的几颗红枣,或是从那地下瘦小碗柜的某个角落里摸出一块干瘪的点心,那是儿子们很久前回来看她时带回来的,这或许也算是对奶奶帮助的一种回赠吧。后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靠村里的一个儿子送饭,有时也会趴在门口嚎叫,说是嚎叫其实已没了气力,更多透露出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对亲情的渴求和对病痛、饥饿的无奈,渐渐的终于安静了,老人走了,小院又经历了几天的热闹和喧嚣,喧嚣的背后是儿子们闹着再分家产,现在想想一个守寡的女人养大一群孩子如此清贫的家庭有什么可争可分的呢?隔了一段时间,家里的老屋翻新,奶奶和爷爷搬到那个小院住了一年,其间我也经常和奶奶挤在那个小炕上睡觉,也从未觉着害怕,反而还有种亲切的感觉。再后来长大上学、参加工作、嫁为人妇,每每回家都会路过小院,她的儿子后辈们也再未见过,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静静地挂在大门上渡过了三十余载。然而去年的几场秋雨冲塌了破烂的大门和墙壁,倒了、终于倒了,连同这家人家最后的体面彻底的倒了,这次回来看着残垣断壁的老屋和满院的荒芜,心中充满了哀凉,悲凄的酸楚如鲠在喉,想想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如同经历了几世轮回的恍惚,一切都渐行渐远……</h3> 回乡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