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今天是农历正月二十二，是我的生日，也就是说，从1951年至2019年，我已68周岁了。岁月沧桑，星转斗移，留给年轻人的，是展望未来；留给老年人的，是回顾过去。</h1> <h1> 我曾言，人的一生，虽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可以挖掘它的深度，提升它的高度，拓展它的宽度，以增加生命的容积，现在看起来，还应再加上一句一一压缩生命的密度。所谓生命的密度，就是说生命的效率如何，对时间的利用如何。回眸我的68年，自感我生命的密度还算密实，就是去厕所方便，宁可多憋一会儿，我也要找一些报纸杂志相陪，蹲在茅厕，只闻书香，不知恶臭。小学二年级放暑假，我读第一部长篇小说《林海雪原》，504页，有的生字认不得，也生吞活剥硬啃下去。书中少剑波描述小白鸽白茹的爱情诗，我仍记得前四句一一“万马军中一小丫，颜似露润月季花，体轻赛鸟鸟亦笨，歌声似琴琴也哑。”只是后来阶级斗争，政治挂帅的口号越喊越响，后来再版的《林海雪原》就把这首爱情诗删了。新东方教育集团俞敏洪曾言，他上北大读的第一本书是《红楼梦》，第二本书是《第三帝国的兴亡》（描写希特勒的生平，从崛起，鼎盛，猖狂，到最后灭亡的全过程。）而我在初中时就把这些全啃过了。后来文化部公布的100本爱国主义长篇小说，我逐一对照，起码读过七八十本。小学四年级曾在润城完小就读，（当时我母亲是小学教师，带着我弟弟。我父亲当时在庄河口磺厂上班，我跟着父亲，所以在润城完小就读。）那时交通不便，没有班车，我从润城步行回城里东关老家时，为解途中寂寞，总是手捧一本书与我途中相伴，边走边读，极其损害眼睛。后来稍大，每逢征兵入伍时，我总是在身体检查时在眼晴这一关，因为视力不达标把我淘汰下来。直到现在我看手机，别人以为我是在“闻”手机，感到滑稽可笑。用眼睛的残缺换来大脑的充实，我无怨无悔。如果反过来，四肢健壮发达，大脑空空如也，反为我不屑，不耻。小学五年级，读竖行排版，没有标点符号的《西游记》，同班同学根本读不下去，而我却读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年轻时在厂里担任电气车间电修班长之初，几乎每晚12点未去入睡，手捧专业技术书籍，死啃硬钻，打下了扎实的技术功底，所以当1989年我厂的一号发电机烧毁之后，能够带领一个攻关小组，自力更生，修好了发电机，完成了阳城电厂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成为我事业的巅峰，人生骄傲的资本。（具体可参见《蛙眼观天》一书中《发电机烧毁之后》一文。）1970年囗囗期间，全国普及革命样板戏，我厂受大势所趋，不甘落后，排练京剧样板戏《红灯记》，同时买回一批乐器，其中有手风琴，我就是走路时也把前胸当作手风琴键盘练习指法。学吹小号，我把小号号嘴取下，装在身上，一有空就练习，就是走路也不消停，吹的嘴唇血迹斑斑。每天晚上我极少陪着电视看《新闻联播》，不是在查核资料，就是在整理文稿。年轻时上班，为企业操心出力做贡献，达到了我的专业顶峰。退休之后，我的文学和音乐爱好达到了充分发挥，和文学爱好者吟诗赋词，和音乐爱好者吹拉弹唱，当然，还有和乒乓球爱好者挥拍对打，切蹉球艺。有人问我各项爱好如何排序，我作答如下一一</h1><h1>1一一电子琴（我的入门乐器是脚踏风琴，小学五六年级学练。到了初中一二年级，脚踏风琴，钢琴的弹奏，已到了行云流水，不看键盘的程度。）</h1><h1>2一一二胡（可拉六种指法）</h1><h1>3一一萨克斯（可吹五种调号）</h1><h1>4一一笛子（圈内人了解，笛子的吹奏难度在于双吐，三吐。不知是我天生愚钝，还是嘴唇偏厚，单吐还勉强凑乎，双吐，三吐，遥不可及。）</h1><h1>5一一乒乓球（在阳城县第四届老年运动会乒乓球比赛中我曾获得金牌）</h1><h1>6一一唱歌</h1><h1>7一一散文，杂文（我曾订阅过二三十种杂志，口味越读越馋，越读越刁，最后相中了《杂文选刊》，已订阅2O多年，所以我的文笔，文风受杂文影响颇深。有人过誉我为阳城的鲁迅，阳城的李敖一一小溪面对大海，土丘比肩珠峰，汗颜汗颜！）</h1><h1>8一一诗词最臭，拿不出手，充其量只能算个顺口溜。</h1><h1> 2013年，我的文稿整理出书《蛙眼观天》，近几年也蠢蠢欲动，不甘寂寞，准备出第二本书《蛙眼观海》。2005年我从企业内退后才逐渐踏入社会，凡是和我打过交道，熟悉了解我的，赠我一顶高帽子一一多才多艺。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鲁迅的一句名言：哪里有什么天才，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的。仿其句式，我鹦鹉学舌：哪里有什么多才多艺，我是把别人看电视和打麻将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的。我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高人多的是，我不过就是菜市场上的一根葱而已。有你不显你，没你不缺你。唯一可以自慰的事，我的生命密度扩展了生命的容积，搏得了别人对我的谬誉。</h1> <h1> 人的一生，有的寿至耄耋，却碌碌无为；有的英年早逝，但硕果累累。差别就在于生命的密度上，看着有的人一晌一晌，一晚一晚的打麻将，我就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空耗的这些时间，可以干多少正事啊？鲁迅言：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慢性自杀，浪费别人的时间是图财害命。梁实秋言：我们把象征生命意义的几十本日历装订起来，那就是我们生命的全部，每天撕下一张日历，那就是撕下来一页生命。</h1> <h1>有时打麻将三缺一，老伴硬要我当一条腿陪陪别人，为照顾朋友情面，被逼无奈，上了贼船，可总有种感觉：我怎么变坏了？我怎么堕落了？这是在撕去生命呀！良心受到煎熬，谴责。因为我拒打麻将，不合群，不随群，曾受到一老友奚落：你能不吃五谷杂粮，算你有能耐！胡适曾把抽大烟，裹小脚，纳妾，打麻将，说成是中华民族的“四害”，他曾痛心地呼吁：“中国的男人们以打麻将为休闲，女人们以打麻将为家常，老人们以打麻将为下半生的事业，我们走遍世界，可曾看见那个长进的民族，文明的国家，肯这样荒时废业的吗？”</h1> <h1> 曹操有句名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当时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年轻时的曹操血气方刚，满腔热血，以拯就天下为己任，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董卓，表现了一个男子汉舍我其谁的担当，他认为我就是天下，你负我就是负天下，所以留下了一句遭后人诟病，成为万箭之的的名言。（他后来杀光吕伯奢全家，那当另说。）而我正好相反，认为自己身为草根百姓，上马不能挥刀杀敌，下马不能提笔论政；既无吞天吐地之志，又非顶天立地之人，所以与曹操反其道而行之一一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可负天下人。我总觉得，为人共事，可欠钱，欠物，不能欠情。欠钱欠物可以归还，而欠了人情，则坐立不安。前几年，原行礼先生每逢大年初一，摆上酒菜宴请我等歌友，乐友，去其府上娱乐，酒过三巡，人至微醉，撤下酒菜，吹拉弹唱，相娱甚欢，只要我去，绝不空手，小礼奉上，略表心意。我觉得，原先生与自己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只因有共同的音乐爱好，退休后才逐渐走到了一起，人家大年初一宴请你去，两膀抬一个嘴，去吃去喝，你就好意思？不嫌臊得慌？有时和老友故交街头邂逅相遇，人家饭店相请，小酒相待，我也甚感不安，这饭不能白吃，这酒不能白喝，以后必要回请回谢，还了这份情。为人处事，我总要掂量掂量，对方是否吃亏了？我是否讨了人家便宜了？如是，则坐立不安，心生愧疚；反之，则心里舒坦，入睡也安。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之一：不讨对方便宜。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一一不是唱高调，不是在作诗，而是至理名言，人生信条。</h1> <h1> “幸福的家庭基本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尔斯泰）我的家庭属于前者。年轻时，刚和老伴组成家庭后，我就描绘着美好蓝图：以后想吃肉了，就去割块肉；想吃鸡蛋了，去买二斤鸡蛋，这就比赫鲁晓夫的“土豆烧牛肉”式的共产主义社会强多了。现在看起来当初是多么鼠目寸光，小家子气。现在是富裕病流行，三高泛滥，肉不敢多吃，鸡蛋一天一个足矣。过冬都变成候鸟了，去海南岛过冬了，真是耍大了。老伴相濡以沫，贤惠能干。儿女事业有成，积极进取，在单位是“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在社会上已打拼出一片天地。孙女，外孙女像一棵小树，茁壮成长，健康阳光，是我家的未来和希望。若采用百分制打分，我的家庭可打9O一一95分，虽不完美，但却幸福。有记者问一名人：你对完美的理解是什么？答：可以不完美。名人的回答言简意赅，饱含哲理，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太阳尚有日食乌云蚀其光芒，月亮更有阴晴圆缺损其光辉，何况我一介草根百姓乎？</h1> <h1> “我解剖自己比解剖别人更加不留情面。”一一鲁迅先生的名言，似可作为我的格言。人的一生，有你单刀赴会之日，就有你败走麦城之时，既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失败的教训。我的教训就是放荡不羁，桀骜不驯，不会巴结领导，讨好领导，年轻时有时会做出不计后果的鲁莽行动。有人言：什么是青春？青春就是冒傻气，像傻B。这好像是在说我。任何人的言谈举止，自有其思想根源。我自感在车间一线，可以抡起扳手榔头实干，在科室机关，我可以操起铅笔三角板画图。我任总工程师办公室主任和生技科长时，我的下属，有的是大本大专毕业生，有的是文革前的老中专毕业生，而我不过是可怜的初中生而已。在厂篮球队我是其中一员，虽是坐冷板凳的替补队员，可毕竟也是滥竽充数之一竽。在厂文艺宣传队，我是乐队队长，曾排演过《小二黑结婚》，《牧童与小姐》，《王贵与李香香》等几出大型歌剧，在音乐伴奏和乐谱编排上，由我全权负责。如果说在厂篮球队我是笆条的话，在厂宣传队我不是大梁也是根檩条。说我能说，干我能干，写我能写，吹拉弹唱，无论干什么，都不落人马下，所以无形之中增加了我的优越感，滋生了傲气，产生了目无领导目中无人的恶习。徐悲鸿曾言：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我是两者兼而有之。老伴骂我：烂B一个穷工人，耍什么清高？骂的我莫名其妙，我不明白我一个穷工人怎么会和清高挂上钩？后来细思，清高有什么不好？清是清白清洁清纯清正，高是高贵高尚高端高深。说我清高，是对我的褒扬啊！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梅花抗冰雪而绽放，在百花之中也够清高吧？反成了文学家美术家竞相咏赞的对象。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会人人喜欢？喜欢你的人有多少，讨厌你的人就有多少，不足为怪。有次在县老年大学合唱班闲聊，谈成败得失，谈经验教训，我坦言：我不会巴结领导。谁知歌友吉女士接过话头：不会巴结领导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一句话，像黑夜中的蜡烛，点亮了我的心弦，引起了我的共鸣。人活世上，各有活法，有的人靠阿谀奉承巴结领导苟活于世，有的人凭真才实学特立独行傲立于人。话虽这么说，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看透了一些社会的潜规则：会干的，不如会捧的；卖力的，不如卖嘴的。顶撞领导有百害而无一利。而巴结领导则有百利而无一害。孰是孰非，因人而异，有的人趋之若鹜争相仿效，有的人冷眼旁观不屑一顾。</h1> <h1> 年轻人正在书写历史，老年人可以回眸历史。年逾花甲，多了些成败得失之思，咀嚼了酸甜苦辣之果，是成功，是经验，供年轻人参考；是失败，是教训，供后来人借鉴。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人生成长的历练，都是日后品味的资本。但愿在退休之后颐养天年之际，回忆的是自豪，欣喜，可与人言的炫耀；而不是沮丧，懊悔，难言之隐的苦衷。</h1> <h1 style="text-align: right; ">一一选自拙著《蛙言观海》</h1><p style="text-align: right; ">一一2019.2.26.</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