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傅明有关的日子 ——我为傅明写传!

风的颜色

<h3><font color="#010101">  客厅几乎是方形的,正中间摆放着大理石台面的茶几。花砖地,灰白墙,棕色踢脚线包出了一米高的卫生墙,搁现在都不过时。</font></h3><h3> 左侧靠墙边柜上放着暖壶,杯子里有凉白开,喝水仰头的时候,正好对着一副大扇面,扇面上写的是朱熹的诗词《观书有感》——</h3><h3>“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h3><h3> 书都在右侧的书柜里,书柜旁边紧挨着一把椅子,椅子前边,书桌与墙面垂直摆放,把客厅把角变成了工作的地方,把角最显眼的是一副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落款是书法家王秉新。</h3><h3><font color="#010101"> 围绕茶几的是一套组合沙发,沙发罩是卡其色的,沙发面朝电视,背靠门廊,一大两小,挤一挤,可以坐五个人。</font></h3> <h3>  时钟指在七点四十,老傅穿过门廊,走进客厅,满堂儿女围坐沙发,都在议论他。</h3><h3> 老傅原名贾敬贤,生于1927年,虚岁67,是全家唯一使用化名的人。他因革命需要化名傅明,一直沿用。</h3><h3> 临退休时,老傅官至局级,每星期都要跑去“顾问”两次,车接车送,他乐此不疲。但在长子志国眼里,“65岁,又不明不白的在局里混了两三年,在我们机关,早打发啦。”</h3><h3>偏坐的小儿子志新先发现了他,随后全家话锋一转,变抑为扬。</h3><h3> 他并没有在意,早些时候,他在办公室遭遇了更严重的问题。忙碌一辈子的傅局长,被人把办公桌请到了妇联。</h3><h3> 他很气愤,尤其是来妇联告状的女同志不把这个老局长当娘家人的时候,老傅彻底爆发了,“什么娘家人婆家人,全国一盘棋嘛!”</h3><h3> 志在千里的老傅要退了,尽管他还想去计划生育那屋忍一忍。他并不觉得他是那个不被需要的人,人大政协的老朋友,企业界的新朋友,包括家属委员会的于大妈,甚至托管局中办的老同志,都说让他去发挥余热。</h3><h3> 不可避免地,他最终将退休后的第一个战场放在了家里。这个他生活了六十多个夏天的家,仿佛一直被有意识地忽略掉了,直到他主持家庭工作,才发现“问题很多,积重难返”。</h3> <h3>  次子志新在家闲了三年都不找工作,尽管嘴上说“挂着两个单位,兼着三个公司的副总经理,比谁都忙”,但跑业务还得跟圆圆借五毛钱坐公共汽车,烟断了,从小张那骗一块二。他“待业三年,花钱如海,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资产阶级阔少作风严重”。</h3><h3> 女儿小凡“政治上毫无信仰,学习上不思进取,作风上自由散漫,生活上追求享乐”。</h3> <h3>  孙女圆圆“主要是历史问题,三岁看到老,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h3> <h3>  儿媳和平“出生于一个曲艺演员家庭,虽说也在红旗下长蜜罐里泡,但由于爹妈水平有限,也难免沾染了一些旧社会的艺人习气”。</h3><h3> 儿子志国在事业上也没什么成就,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公务员,单位的事做不了主,家里的事儿还做不了主。夫妻两人还“受了资产阶级思想影响,准备离婚另找新欢”。</h3><h3> 就连保姆小张本来也跑不了,勉强因为“上台后态度不错”,才免于处罚。</h3> <h3>  作为一名革命老同志,老傅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还是亲家母说的好,“论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姆们姆们姆们!”他要同这些问题宣战,就像他年轻时候那样。</h3><h1><b>敢上九天揽月<br></b><b>敢下五洋捉鳖</b></h1><h3> 抗日战争时期,初露锋芒的小贾一上来就抓了一个日本女特务,是个鬼子家属,二三十岁正当年,活脱脱一个山口百惠。上级派他看管,一天一宿朝夕相处,他不为所动。那年,他虚岁十四五。</h3><h3> 国难当头,危亡之秋,1945年,17岁的贾敬贤中学还没念完,就离家出走参加了革命,日本人悬赏300块大洋都抓不住他。在严酷地对敌斗争中先更名傅明,又学会了抽烟。</h3> <h3>  那时条件恶劣,饭都吃不上,搞烟更困难,凡是点着了能冒烟儿的,除了导火索基本都抽过。</h3><h3> 熬过了少年壮志无烟抽的时期,人民当家作主,傅明同志抽了个够。环境艰苦,戒烟实在困难。50年抗美援朝,58年大炼钢铁,60年自然灾害,66年挂牌子游街,都得用烟顶着。尤其60年,烟的质量直线下降,迎着风,就着灯,儿子叫爹不敢应,人称“紧嘬”牌。</h3><h3>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官复原职拼命工作得抽,退居二线回家赋闲更得抽。烟里有革命感情,烟里有敌我斗争。</h3> <h1><b>战场上是对手</b><b><br></b><b>场下是同志加兄弟</b></h1><h3> 如果不是老郑争夺一个“健康老人”头衔,老傅绝不会主动戒烟。</h3><h3> 老郑叫郑千里,女儿艳红跟老傅小儿子志新是发小,俩人从小打到大,既是闺蜜又是冤家,颇似老傅与老郑的关系。</h3><h3> 年轻的时候,老郑是国民党将领,部队败退,出路不多,除了逃往台湾就是全军覆没,幸得老傅冒着被“一枪崩了”的风险策反,老郑“深明大义,从善如流”,投了诚。</h3><h3> 本来是手下败将,不曾想老郑“级别压我,名气盖我,打球胜我,下棋赢我”,老傅很没面子。</h3><h3> 一直到老郑搬走,儿媳要拿老郑留下的帽子给他改成鞋垫,踩在脚下,他才觉得有那么点儿扬眉吐气的意思。</h3><h1> 临走,老郑劝他:<b>老傅啊,你这个人呐,心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官僚主义作风太严重,本事不大,架子不小,换了新邻居,可得注意。</b></h1><h3> 战端一起,两人完成了最后一次拌嘴,尽管老郑嘴上说带不走的金鱼红烧了也不给你,但老傅还是把鱼缸搬回了家里。</h3> <h3>  老郑这一走,以后要抬个杠,拌个嘴,还真是找不着人了。</h3><h3> 杨柳北里是老傅局里的宿舍,能搬进来的必定都是局里的熟人。在老傅眼里,老胡老木,老吴老陆,比老郑更难相处。</h3><h3> 树敌太多难免冤家路窄,老胡搬到了对门。老胡是局里的总工程师,一搬家就把老傅家震了,组合音响,分体空调,水晶吊灯,三角钢琴,人介家,连个打醋的瓶子都玛瑙的。</h3><h3>老胡有钱,要发明有发明,要专利有专利,挨家翻点儿什么都有稿费,在外面顾问顾问就有酬金,七大姑八大姨的还在国外还时不常给点儿,要不是老了,一天八百块钱,也吃得起。</h3><h3>这些老傅可比不了,他一辈子管钱管物,现在的马局长又是他一手提拔的,但是到老,也只靠每月几百块的退休金。儿媳妇打外边捡回来一个“倒卧”纪春生,他们也只能给人家一顿饱饭吃,舍人一杯热水喝,充其量叫穷帮穷。</h3><h3> 马太效应在两家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大儿子志国单位分台空调,老傅再三犹豫,被老胡低价买走。小儿子志新凑钱买了台DEC电脑,全家人舍不得,也被转手给了老胡,还中了大奖一万美金。</h3> <h1><b>老傅跟老胡斗了一辈子,虽然不是什么个人恩怨,主要还是工作问题,但他从来没打过败仗。</b></h1><h3> 在老胡眼里,老傅“这辈子没短了整我”,但在老傅看来,枪打出头鸟,羊群里容不下骆驼,批评他“一贯的崇洋媚外,典型的假洋鬼子”,都是为了平稳过渡,顺利上岸,是为了“帮助你,教育你,挽救你”。老胡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还真多亏了老傅。</h3><h3> 想当初,留学美国的老胡刚回国没几天,正好赶上一九五七年。老胡尽管也是苦出身,父亲是摇煤球的,但留学几年,生活上完全西化,“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戴个太阳帽,穿双洋皮鞋,叼根大烟斗,近视眼就近视眼吧,还在金丝眼镜上,戴幅墨镜片儿,简直就是个猴顶灯”。</h3><h3> 他在办公室玻璃板底下压了张老婆的照片,被批了一个礼拜。“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整天在办公室里想老婆,能搞好工作吗?”话是老傅说的,但这么想的人,肯定不止老傅一个。</h3><h3> “肯尼迪死了你哭,咱们单位摇煤球儿老赵他爸爸死了你怎么不哭?阿波罗登月成功你乐,烧锅炉的老李头儿的妈妈改嫁,那么大的喜事儿,你怎么不乐啊?”</h3><h3> 老胡是真不怕摸着黑儿绊个大跟头,就这些事,当时要不是老傅,早就把老胡“错划成右派了”。</h3><h3> 老傅革命了一辈子,做事讲求方式方法,明贬暗“保”,但老胡似乎全不领情。工作上,俩人从来就没配合过,更不用说很好地配合了。</h3><h3> 那一年老傅作全年度的工作报告,刚说到三月份,他就睡着了。讲到五月份,他还朗朗地打起了呼噜。到了七月份,干脆就走了。这都不说,他还在背后散布老傅官僚主义,假大空,瞎指挥。</h3><h3> 老傅在工作中,一直是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形象:款款深情,无人能懂,人走茶凉,没人帮忙。</h3> <h3>  小儿子志新在海南开车撞了人家公路管理局局长,当年还是警卫员的老姜,如今成了大干部,就跟老傅打起官腔。小李更可气,直接给老傅致电,怕麻烦到他,先打打预防针。</h3><h3> 最终,老胡站了出来,尽管嘴上不乐意,但真到事上他还是感念老傅的,一次投桃报李,化解了两人恩怨。</h3><h3> 其实,老傅战斗了这么多年,他不是不会用那些斗争技巧。老傅是什么人,一工一农,一兵一关,生末净旦丑,神仙老虎狗,什么不会?家里闹耗子,老傅就准备利用鼠跟鼠之间矛盾,挑动老鼠斗老鼠,让它们自相残杀。他并不觉得残酷,毕竟“消灭老鼠是对敌斗争嘛!”</h3><h3> 但对待同事,老傅从来都是从工作出发,对事不对人。</h3><h3> 原来局里有个姓张的同事,以前经常到家里来玩儿,没想到文革的时候挑头造反,不光是把老傅给批斗了,还把家给抄了。文革以后,老傅跟他谈话,还宽慰他要把帐记在“四人帮”的身上。“你也是上当受骗,不要背包袱,大胆地工作。”虽然后来有个支援边疆的名额,不知怎么就把他发到青海去了,但老傅自己都说,“也不是我拍的板嘛。”</h3> <h3>  居委会的于大妈,也被老傅选下去了。他没有个人目的,尽管有些代表同志建议让老傅主持居委会的日常工作,但他委婉拒绝。</h3><h3> 要说起来,老傅家闹耗子,小于联合老郑对他家的卫生红旗虎视眈眈百般刁难。老傅家进了小偷宝财,两人都被反绑在沙发上,小于先想着奚落老傅家的抹布几天没洗,被老傅反呛:“坏人要是让你们给抓住了,那坏人得多大岁数?”评选健康老人,小于搞起资产阶级竞选那一套,挑逗群众斗群众,让老傅老郑两败俱伤,最终自己渔翁得利,进入复赛。平时修一破自行车棚子,都要好几回赞助,甚至有时候,还有一点知识分子的架子<br></h3> <h3><b>  老傅看中的不是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他看中的是制度,考虑的是组织。</b></h3><h3> 居委会主任改选,老傅在会上作了重要发言,指出居委会主任的职务也要打破终身制,于大妈已经连任三届,不能再继续选她了,这一表态铿锵有力,也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否则也不会得到与会代表的热烈赞同。</h3><h3> <b>生活中,老傅不是全无朋友,他感念的是战友之情。</b>有天中午在老范家,他就没少吃,酒也没少喝,见到老战友,难得高兴,他很清楚,到了这个岁数,聚一回,少一回。</h3><h3> 老傅也有柔软的时候,尤其面对一生中,让他动心的三个女人。</h3> <h3><b>往事依稀不是梦</b></h3><h3><b>都随风雨到心头</b></h3><h3><br></h3><h3> 1943年,还是学生的老傅能讲会道,结识了16岁的文怡。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上学路上手拉手,放学路上一道走,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文怡是书香门地,<b>大家闺秀,吃饺子的时候,都是光吃肚儿,不吃皮儿。</b></h3><h3> 少年同学,风华正茂,革命之火,已成燎原之势,老傅一心要弃笔从戎,投身革命。</h3><h3>为了共赴国难,老傅向文怡宣传革命真理,动员一起去奔赴抗日前线,16岁的文怡思想一直不通,她不愿离开家庭,离开学校,俩人越谈越晚,为了躲避校监,老傅只好睡在地板。</h3><h3> 总会有这样的一次,文怡半夜里翻身,从床上掉到地上,正好砸在年轻的老傅身上,那天他喝了一点儿酒。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那个年轻女孩和属猴的孩子,是他几十年后才知道的事情。</h3><h3> 情窦初开,山雨欲来,老傅最终在革命和爱情之间,选择了革命。两个青年就此别离,转眼半个世纪。</h3><h3> 离开文怡七年后,老傅在革命途中,遇见了自己的妻子。</h3><h3> 妻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望族,是有名的江南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和老傅门当户对。</h3><h3> <b>老傅祖辈上也是名门旺族,江宁一带一提起织造府贾家,无人不晓。</b></h3><h3> 因为看不惯家里那副光花钱不劳动的剥削阶级嘴脸,妻子跟封建家庭彻底决裂,带着嫁妆——一箱子金银财宝参加了革命,与老傅结成伴侣。</h3><h3> 婚姻征途,漫漫长路,一生所爱也难免有各自心怀。贵为坚强的战士,也难逃七年之痒的创伤。</h3><h3> 大儿子翻看母亲日记,发现“有一首爱情诗,明显的不是给我爸写的,还有一篇日记,明显的是影射攻击您的“。</h3><h3> 从1966年下半年开始,妻子独自外出散步的次数明显增加了,每晚饭后总是一个人在葡萄架下徘徊,那时的老傅,已经被“揪出来了”。</h3> <h3>  小儿子志新接待表妹小晴来家短住,被告知”你妈妈和我爸爸,在六十年代初期,曾有过一次短暂的重逢。“而志新,恰好是63年生人。</h3><h3> 当年岁月中,表亲之间的感情,谁也说不清。知识分子老胡,也被与表姐所生的“阿大”跑来认爹。胡太太深明大义,毕竟“这一类事情在我们这一代中间,倒也不足为奇。”</h3> <h3>  若不是小晴父亲临终前说的那句:“你有个哥哥在北京,叫志新。”两个年轻人的人生轨迹,也许会有新的交集。</h3><h3> 往事不能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老傅的相册里“只要有女的,就是你奶奶”,就是他最好的告白。逝者如斯,这些年长得像她的人也见到过几个,他心若止水,不考虑这些问题。</h3><h3> 别梦依稀咒世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直到吴老师出现,打破了一丝平静。</h3><h3> 小于下课,小李上台,头一件事就是全区老龄之友歌咏大赛,吴颖作为搭档,来到了老傅面前。<br></h3> <h3>  吴老师也是有故事的人,儿女正当好年华,她和同乡的男青年,一个能当千般苦,一个能绣万种花。当时两家父母开明,喜事将近,解放战争的枪声,抢在过门的炮竹前打响,参加国军的他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h3><h3> 这不禁让老傅想起了文怡。</h3><h3> 说来也巧,男青年跟老傅相貌相近,吴老师却也酷似文怡。两个带着离别伤痕的心,跨域了半个世纪,仿佛在时空交错中,完成了一次重逢。<br></h3><h3> 天不遂人愿,因为歌咏比赛拿了头奖上了电视,吴老师最终与失散四十多年的未婚夫取得了联系,老傅只得用一句祝贺,和过去告别。</h3><h3><b> 老傅老了。他也曾风情万种,他也曾一路歌声,他曾经的爱情,他曾经的革命,都渐渐离他远去,就连他身处的这个家,也日渐崩离</b>。</h3> <h3>  我真想大哭一场</h3><h3> 小儿子志新率先出走,也许是“打今起就不算他们家人了”,也许是去“杀文灭红”,追求爱情,他毅然携保姆小张海南双人行,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h3><h3> 志新临走立下誓言,混不出个人模狗样儿,就不回来了。</h3> <h3>  女儿小凡人在海外,”今天波多黎各,明天爱尔兰“,尽管她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家,但她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h3><h3> 大学时期,女儿就不做家庭会议纪要了,“用英语记,你们看不懂”。一个关于中国当代热点问题的透视,课题也是五花八门,“吸毒贩毒卖淫嫖娼贪污腐化行贿受贿,人工流产大家谈少女失身面面观,性变态同性恋小秘为何傍大款,留守男士和女士单身贵族生活圈,精神病园的精神病少管所里的少年犯。”老傅接受不了,似乎第三者问题已经是他能理解的极限。<br></h3><h3> 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眼看就要离家出走,一放出国去,就回不来了。<br></h3> <h3>  长子志国有了分房名额,先要把他惹急,免得跟他耗一辈子。</h3><h3> 家里据传有金银财宝,老傅本想捐献国家,儿媳和平鼓动志国“<b>你是长子你有继承权,你爸要是不给你那份,咱们就上法院告他!咱让法院传他!</b>”精疲力竭的老傅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真想大哭一场啊”</h3> <h3>  老傅被误诊癌症,恍惚之际,<b>他回忆自己的一生。那是问心无愧的一生,政治上先知先觉,工作上兢兢业业,生活上艰苦朴素。这一生,尽粹国事,无视生产,留下的东西不多</b>。</h3><h3> 他想给儿子一双行军打仗的鞋垫,那上边有冀中一个妇联主任亲手绣的鸳鸯,希望他走好自己的人生旅程。</h3><h3> 他想给儿媳一条当年扮演“兄妹开荒”时用过的一条羊肚毛巾,算是老一辈文艺工作者对她的期望。</h3><h3> 他想给孙女一颗敌人的子弹,它当年它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却换来一句:“真不吉利。”</h3><h3> <b>这些他最珍重的东西,大家并不关心。</b></h3><h3> 他想把骨灰的一半埋在家乡,剩下的一半的一半,埋在解放前战斗过的地方,再剩下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埋在解放后工作的地方,再剩下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br></h3><h3> 儿子打断了他,他终究没有说出想埋在谁的身旁。<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