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不知是不是年龄大了,思想就爱往记忆深处游走。穿过岁月的风尘,目光跌跌撞撞就弯进童年里巷的更深处……漆黑的旷野,安静的村庄,一簇簇跳动摇曳🔥火焰的煤油灯就是乡下夜晚最温情又活泼的小精灵。她们起舞弄清影的姿态鲜亮生动了小村庄贫瘠的生活……</h3><h3> 于我,煤油灯不仅点亮了乡村的夜晚,也点亮了我的眼睛,让我的眼睛开始拥有自己人生最初的观察和记忆。</h3><h3> 是的,我人生最初的记忆其实是从煤油灯开始的。</h3><h3> 那时我们一家和大伯二伯都住在一座中间两间是小瓦的瓦屋两边是两间草屋的老房子里。东头两整间住着大伯一家,西头两整间是二伯一家 。从东往西数的第三间房子又朝南接了一间,这间和内里的那间是有门相通的。只是门锁起来了,外面这间也是大伯家居住的――他家有六个孩子(二伯家等我父母结婚时他已经有四个孩子了)或许是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抑或是那时大伯二伯家孩子更多,所以我家只有这独立的一个房间。外面的堂间是我家和二伯家公用,他们在北边搭灶台做饭,我家在南边靠门边搭灶做饭――遇到阴雨天,柴禾湿了,燃烧飘散的浓烟会呛得人眼泪直流。――关于我居住这间屋子的记忆除了这个,还有就是记得冬天我妈让我堂姐来给我穿衣服结果她过来时,发现我竟然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印象最深就是煤油灯跳动的记忆的片段了 ……</h3><h3> 记得那天晚上,是我们家老三出世,所以房间点了两盏灯,一盏有罩子的是我家的,还有一盏自制的煤油灯是二妈端进来的。那时我四周岁多。父亲不在家,我外婆接生婆还有我二妈大妈把房门开开关关的进出着。而每一次进出关房门,都会让那自制的煤油灯的火焰🔥猛一忽闪,并且歪向一方。我本来是站在那放煤油灯的抽屉桌前仰望煤油灯又呆呆地看着她们人来人去的,可是却不知怎么的一转头在比平时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母亲痛苦的表情在灯光中清晰的呈现……妈!妈!――我喊起来。</h3><h3> 好像妈妈没有理我。但是有二妈跟我说话的记忆,只是不记得二妈说什么。</h3><h3> 记忆并不完整。接着好像我就哭了。并且从床边跑到床上,在床上走来走去的哭。仿佛哭也能传染似的,于是我家老二也从床上爬起来,开始随我走来走去的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婆给我端来装了两个荷包蛋的碗,外婆说什么不记得了。记得自己在不亮的灯光下清晰看清了碗里的蛋,于是就自己一擦眼泪接过碗开吃……</h3><h3> 那一天是农历(隐月份)十二。我并不记得自己多大,只是现在知道自己和老三的生日,所以推算知道自己时年4周岁零3个月再零几天。――这是我能准确说出有清晰画面的的属于自己人生的最古老的记忆。而我的记忆里本来没有月光,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婴儿出生的哭泣声,亦没有产房特有的血腥味没有色彩……可是当这晚的碎片般的记忆定格之后,当我读到诗经里:“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之后便增加了母亲的呻吟声,煤油灯的闪烁的灯光不仅增添了黄晕,甚至有了内焰的光晕的无色黑色抑或还有蓝色,似乎也能嗅到一股怪味……我随即想到煤油灯下这种产房的场景曾经在香油灯下,桐油灯下,在更遥远的这首诗歌传唱的年代,甚至在没有灯的夜晚的低矮茅草房里,在长江黄河的南北都曾经无数次上演吧,啼哭声中带给世界的欢乐与痛苦,希望与绝望亦曾无数次轮回吧。</h3><h3>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寒室一灯微!</h3><h3> 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复原我父亲不在家时,我妈妈怎么坐月子,怎么带我们这三个小孩在这古老的小房子熬着煤油灯点亮黑夜的“萧条寒室一灯微”的岁月。</h3><h3> 当然母亲的回忆可以弥补一点这个空白,就是主要有外婆帮忙,再加上大妈二妈的搭手。</h3><h3> 老三出生的 第二年,我父亲(由海军转岗为上海远洋公司的船员)回来休假就在老屋的后面做了我们大队据说是第一座砖瓦房,虽然只有三间。这一年是1977年。</h3><h3> 不记得哪一年是点上电灯的。(后来我问妈妈,她讲用上电就是我们盖房子的77年)但是83年我父亲买回20英寸彩电之前记得村上有一个9英寸黑白电视,记得83年买回电视的时候还买了一个6喇叭的大的录音机。但是那时我家已经有一个整个小一半的录音机用了好几年了。所以想来有电应该是80年以前。因为后来我人生的许多记忆都逐渐清晰明确。</h3><h3> 新房子伴随的最初最清晰的一半是煤油灯下母亲做针线活的样子。即便有了电灯,煤油灯依然是留着的,因为常常停电。这种保留一直到90年代初期,我家搬到城里。煤油灯都还带过来的。我母亲以为街上也会停电的,那盏罩子灯(煤油灯)也用了20多个年头了,是她结婚时我外公买的,所以不能丢下。</h3><h3> 那盏煤油灯玻璃材质,――当时一般煤油灯都是这样的。分为三个部分。下面底座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装煤油的地方。上面是个形如张嘴蛤蟆的灯头,灯芯就在这个蛤蟆嘴里。灯头一侧有个可把灯芯调进调出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度。煤油灯使用棉绳灯芯,灯头通常以铜制成,而灯座和挡风用的灯筒则用玻璃制成。灯头四周有四个爪子,(也有多个爪子的)这样灯筒或者灯罩卡在灯头上更平稳,端起来走路不至于晃来晃去了。这盏灯现在还在退休的舞台上好好的渡着时光</h3><h3> 当时还有一些人家自己制作煤油灯。</h3><h3> 一般利用用过的墨水瓶或药瓶,先在盖上打一个圆孔。然后将用完牙膏皮或白铁皮制成的灯芯筒插到圆孔里,用棉花或布条做灯芯,在瓶内注入煤油,用火柴点亮即可。</h3><h3> </h3><h3> </h3><h3> </h3><h3> </h3><h3> </h3> <p class="ql-block"> 那墨水瓶做的灯我家其实没用过。可是小时候念书,墨水瓶是有的。为了不浪费资源,曾亲自用牙膏皮子,做了个灯头。把母亲纳鞋底的粗线剪一段,对折搓几下,穿过牙膏嘴做成灯芯。然后把灯头放到灯身――墨水瓶之上――我的煤油灯就做成了。等我把我的煤油灯做成送给母亲看时,母亲拿着灯晃几下,看了看笑了:做的不错,我们家罩子灯坏了就可以用你这个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用它了。因为我做这个时,彼时家里已经用电灯了。保留煤油灯只是因为各村线路不好。竹子做的木头做的电线竿风雨中倒了,或者被猪牛蹭倒了,电就停了……还有就是欠电费的人家多了,一个村子就干脆都停电了……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没有了吧,因为现在再去乡下,看他们也是冰箱洗衣机一般人家都有的生活必需品了,而当年的那种电线杆也不用了,一般都是小型高压线似的电线杆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自己亲自做过,也许是被我母亲表扬过,后来我对煤油灯一直比较留心。以至于后来即 上世纪80年代末有次到周王山里走亲戚见到可以提在手里在夜间行走的煤油灯(见上图),很是新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感叹煤油灯设计的精巧。可惜自己竟没有见,实在是孤陋寡闻至极,尽管彼时电灯已经普及。</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想,我家的煤油灯退出历史的舞台比较晚,跟我也有一定关系。</p><p class="ql-block"> 因为不管乡下城里,至今没有住过高楼的我不知高层蚊子多不多。但是从乡下到城里我切实感受到的就是一到夏天蚊子多。而我治蚊子的一个方法就是用有罩子即灯筒的煤油灯去烧蚊子。这个方法是我妈妈教我的。</p><p class="ql-block"> 在乡下的时候,本来是捉蚊帐里的蚊子:双手握稳灯,看蚊子在哪儿停着,就慢慢的把罩子灯移过去。灯罩口离蚊子约一寸的距离,几秒钟后蚊子就会掉下来落入灯罩中彻底被灯火烤死。 ――蚊子从灯罩倒出来常常依然全尸的</p><p class="ql-block"> 我也曾经很奇怪,为什么蚊子不飞走呢?</p><p class="ql-block"> 没有答案,只有事实。</p><p class="ql-block"> 在乡下那没电的停电的有电更有蚊子的夏天,我常常端着罩子灯乐此不疲的捉蚊子,有的时候捉的死蚊子尸体积累着快要淹到蛤蟆口,这时候我才拧息灯光,跑到屋外,取下罩子――蚊子的尸体如灰尘纷纷落下,再猛一吹,更是坠落如落花时的花雨纷纷。彼时我会极有成就感,因为蚊子是四害之一啊。当然这是乡下的蚊子。</p><p class="ql-block"> 到了城里,其实煤油灯可以不点。偶尔停电我们也是用蜡烛,煤油灯点起来黑烟也大,容易把墙熏黑。最重要的是即使不点灯,家里也不会像乡下的雨夜那么黑。因为小区的路灯一直亮着,家里也会因此明亮的黑着。</p><p class="ql-block"> 我家刚到城里,我还曾用煤油灯逮过蚊子。当然城里有蚊子但是不是乡下,一到夏天墙上密密麻麻都是。所以我只是喜欢玩才会特意买煤油烧蚊子。只是后来煤油越来越难买,煤油灯也就彻底被请进了被玩心遗忘的角落了。</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知为什么,不管是那时还是如今,读到“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p><p class="ql-block">“车马纷纷白昼同,万家灯火暖春风”这些诗句或者在我晚上下班回家看到灯火通明的街灯亮了时,想着人间此时万家灯火……拂过璀璨夺目的印象,总会有如豆般的煤油灯火闪闪烁烁摇曳生辉,并不明亮,却会让我一念至此,心情安定。</p><p class="ql-block"> 也许这份心定是因为年龄,也许是因为记忆沉淀出的生命最初时煤油灯伴随而来的温暖祥和,它也许还不够明亮,可是在那动辄风雨如晦黑漆漆的夜晚,煤油灯的灯光足以让我们感受到家的安宁……经历煤油灯时代的我们怎么能在心里为自己点上这盏灯?</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置身已经迥异于儿时的一个全新时代带给我的人生回首时的庆幸:煤油灯以及煤油灯之前的那个没有色彩的时代终于封存记忆了,以后无数个母亲不会再演绎轮回我母亲在煤油灯下的故事了……</p><p class="ql-block"> 以后 无数个孩子不会像我们家三儿人生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在西风能扣动柴扉的寒室里,不会像我年近半百梦里推门最先看到煤油灯昏黄的光亮……</p><p class="ql-block"> 更值得庆幸的我母亲虽然在煤油灯下衰退了视力,可是有更亮的灯光让今天她在夜晚依然能看清脚下的路!愿无数个如我母亲一样经历的母亲都能有更亮的灯光明亮她们的眼睛,让她们在夜晚都能清晰的看见自己想看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这个世界广厦万千,华灯灼灼,文明强盛,温馨和美!――这是正在崛起并终将崛起的中国。</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