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的味道

Ting An

有缘千里来相会， 与济南的缘分是在离开中国之后才结下的。之前对于济南的了解大多来自于老舍笔下的一系列散文。对济南情有独钟的老舍将一个山清水秀的济南，活脱脱地写进了他的散文里。令人读后无不心驰神往！

 

记得第一次造访济南是在九十年代初，那时在英国工作，与英国公司的同事为了合资项目一起到访济南造纸厂， 前后应该是去过二三回。水是济南的灵魂，人们都说济南生水，水生济南。我们是被济南的灵魂吸引而来的。济南得天独厚的水源的确是造纸的良好基础。

 

老舍是这样写济南的水的：“哪儿的水能比济南？有泉--到处是泉--有河，有湖，这是由形式上分。不管是泉是河是湖，全是那么清，全是那么甜，哎呀，济南是‘自然’的Sweet heart吧？”

Sweet heart（翻译成甜心）里冒出的泉水自然是清冽甘美的。在那个炎热的夏季里来到泉城，第一次品尝了清凉甘甜的济南泉水，那如饮琼浆玉液的感觉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泰格尔说济南的泉在光芒下大声说着光芒。晶莹清澈的济南泉水来自于泰山北麓的地下水,是上帝对济南人的特殊眷顾。

济南有七十二名泉，以“天下第一泉”的趵突泉为居首。“趵突”，即跳跃奔突的意思，形容趵突泉三窟迸发，喷涌不息的显著特点。相传，当年乾隆下江南，出京时带的是北京玉泉水，到济南品尝了趵突泉水，顿觉清冽甘甜，便立即改带趵突泉水，并封趵突泉为“天下第一泉”。

老舍笔下的趵突泉是 “永远那么纯洁，永远那么活泼，永远那么鲜明，冒，冒，冒， 永不疲乏，永不退缩，只是自然有这样的力量！”

 

如果水是济南的灵魂，山便是济南的骨骼。除了水，济南还是一个名山汇集的古城。山，沿着泰山的山脊，蜿蜒北向，绵延不断，一路走来，到了济南就有了千佛山 、红叶谷、九如山、五峰山、梯子山、佛慧山……它们或峻美威武或庄重雄浑或新奇秀气。

 

“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象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

时光消磨了许多久远的记忆, 当年到访济南经历的人和事、还有济南的味道大都淡忘了，然而那幅“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水墨画却依然记忆犹新。如泰格尔所说的那样“从此一直怀念着这里满城的泉”。

未曾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2018年又有了机会重访泉城再续与泉城的缘分而且是在老舍最喜欢的秋天。他说过“请你在秋天来。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终年给你预备着的。可是，加上济南的秋色，济南便由古朴的画境转入静美的诗境中了。这个诗意秋光秋色是济南独有的。”

 

于是，我们告别色彩斑斓的枫叶国，飞越千山万水在秋天里来赴一场与泉城的约会。

 “秋山秋水虚幻地吻着。山儿不动，水儿微响。那中古的老城，带着这片秋色秋声，是济南，是诗”

泉城秋菊飘香

有诗云“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据说同老舍一样，济南人最爱大明湖的秋天，此次济南行我们特意来到了大明湖感受老舍笔下的大明湖之秋。

 

湖边远近高低不同的楼、阁，亭、台还有水上的游船，荷叶、垂柳依依的倒影构成了一幅立体的彩色水墨画卷。

秋天的大明湖, 湖水澄澈，游人泛秋湖上，秋波荡漾炫人目，秋光大好，美妙无比！湖中鸢飞鱼跃，清澈的湖底，与岸上的垂柳交相辉映。

“俯视秋湖，败柳残荷，水平如镜；唯其是秋色，所以连那些残破的土坝也似乎正与一切景物配合：土坝上偶而有一两截断藕，或一些黄叶的野蔓，配着三五枝芦花，确是有些画意。”

临湖的柳树倒影在水中，和水中的绿藻一起，画了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富有诗意的大明湖却有一个“千古之谜”，就是终年“蛇不见，蛙不鸣”。

 

据说以前湖里的青蛙是会叫的，但后来却是被皇帝给吓着了。当年乾隆皇帝巡游江南，途径济南，下塌大明湖边的巡抚衙门里。 等到晚上的时候大明湖里万蛙齐鸣，吵得万岁爷睡不着觉，龙颜大怒。

 

于是他便把随侍的大臣刘墉招来， 传他的圣旨，不准大明湖的青蛙再叫了。刘墉只得遵命，来到高高的北极阁上，大声向着湖中的青蛙宣布了乾隆皇帝的圣旨。在天子面前，小小青蛙岂敢违旨？从此，大明湖的青蛙就变成了哑巴。

 

传说毕竟是传说。后来有人试图用水的温度来解释：大明湖的水来自济南的地下水，水温较低，青蛙超过二十三度才会叫, 青蛙在这里生活不能发情，导致不鸣。 但是人们发现其他湾塘里的水温较低时，青蛙照样能叫；而大明湖的水温升高时，青蛙仍保持沉默。所以水温过底的说法， 似乎也难以服人。看样子，要解开这一自然之谜，只有留待后人了。

关于蛇踪难寻，据说跟“湖水来自地下泉水，温度较低”有关。蛇类喜欢温度高的地方。还有一个说法是大明湖蛇类的食物很少，所以在大明湖几乎看不到蛇。不过这些说法也是有待考证。

到济南，除了欣赏济南的山水之胜，却莫忘记品尝济南的美味佳肴，唯有尝过了作为鲁菜中流砥柱的济南菜之后，方能说真正地体验了济南的味道。

山东大葱

山东大葱身量如同山东大汉粗犷豪放，可是皮肤却恰似山东姑娘水嫩白晰。

 

老舍笔下的山东大葱犹如一件钟灵毓秀的艺术珍品、宝物，他是这样描写山东大葱：

“最美是那个晶亮，含着水，细润，纯洁的白颜色。这个纯洁的白色好像只有看见过古代希腊女神的乳房者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鲜，白，带着滋养生命的乳浆！这个白色叫你舍不得吃它，而拿在手中颠着，赞叹着，好像对于宇宙的伟大有所领悟。由不得把它一层层剥开，每一层落下来，都好似油酥饼的折叠；这个油酥饼可不是‘人‘手烙成的。一层层上的长直纹儿，一丝不乱的，比画图用的白绢还美丽。”

 

老先生还说，看山东大葱得像看运动家，别看他或她的脸，要先看那两条完美的腿。

 

煎饼卷大葱，山东人的当家饭。

大葱味道虽有不得人心之处， 可是若是让你看见这些大葱的纹儿，再看看煎饼，你非多吃半斤煎饼不可。人们常说山东人吃的多，是不知葱之美者也！

 

鲁菜，中国著名的四大菜系之一，黄河流域烹饪文化的代表，由济南菜、胶东菜和孔府菜三个地方风味组成。

 

鲁菜受到孔子“食不厌精”的思想影响，制作细腻，讲究刀工、火候、调味，对菜肴的色香味形都有严格的要求，达到了“一菜一味，百菜不重，六神俱备”的境界。鲁菜里透出了济南人骨子里的温柔与中庸之道。

九转大肠 --- 鲁菜中的济南派名菜。尚未来得及拍照，盘子中的一个九转大肠就已不翼而飞了，迫不及待地蹿上了LD的舌尖，济南味道啊，挡不住的诱惑！

 

昂首向上的糖醋黄河鲤鱼，色、香、味俱全，外脆里嫩，一道让慈禧太后都念念不忘的济南传统名菜。

 

 

再上一道菜 — 济南大馒头, 非常松软, 然后欣赏济南城里的夕阳，也是不一般的美！

老舍在欣赏、赞美济南山水之胜的同时，却痛感旧时代济南道路的狭窄、失修和交通工具的落后，以及名泉周围的壅塞破烂，嘈杂纷扰，浊气熏天。他曾憧憬着一个新生的济南、一个更加美好的济南。“我将看到那城河更多一些绿柳，柳荫下有白石的小凳，任人休息。我将看见破旧的城墙变为宽坦的马路，把乡郊与城市打成一家；在城里可望见南山的果林，在乡间可以知道城内的消息。我将看到大明湖还田为湖，有十顷白莲……”

老舍改造济南的美好梦想早已成真了。二十一世纪济南的面貌和发展速度是老舍时代无法梦想到的。现如今的济南处处高楼林立，气势恢宏，道路宽畅，交通四通八达，高铁线纵横交错…….. 假如老舍还在，不知对济南怀有拳拳之心的他将如何用他那美妙的文笔来再度描绘现代济南的图画和味道？令人遗憾的是老先生早已云游四方去了。新的济南图画抑或是山水墨画抑或是印象油画抑或是抽象油画都要由泉城的人们自己来描绘。而我们---异乡的游客，就不知与济南的缘分还有多深，无论来日是否还能再访济南，那济南的味道却已刻进了我们记忆的光盘，也走进了我们的心里。